贾环:“……”
宝玉回去少年那边,因为是取针,不需要聚精会神,小八也不怕打扰他。它道:“我不明白。明明可以一早就把药给贾环,也可以给效果比较温和的那瓶,为什麽非要拖到现在才给?”
还特意给了一瓶刺激大的药。
宝玉手上动作不停,他取下一枚银针,在心里淡淡道:“让他痛久点,长长记性。”
小八听着贾环那边传来的吸气声,心有戚戚然。这反应,是亲哥无误了。
宝玉动作很快,一小会就收回了半包银针。张矛上半身可以乱动了,他不安分地活动着手臂,全身心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中。
他身上的肌肉很结实,线条流畅而不夸张,即使瘫了这一两天,受到的影响也不大。看得出来,他口中的自小习武并不是虚言。只是能不能打过两三个成年人,尚且不清楚。
就算能打得过普通人,面对那几个身形壮实的大汉,宝玉也并不希望他们正面对上。
他们这边拖家带口,弱点太明显。
显然张矛并不这麽想,他手上不停地试着力气,浑身遍布跃跃欲试的战意。不得已,宝玉只能拿着银针在他眼前晃了晃,威胁道:“别乱动。”
张矛一下焉了,受了内伤般没精打采地垂下头。
宝玉的针还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量没有收回来,他的动作很麻利,却还是抵不过横生变故。
小八早早地提醒他:“来不及了!”
宝玉闻言加快动作,收针时的果断看得张矛头皮发麻。他嗫喏地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说什麽。
之前施针的时候都没认怂,这会反倒害怕,他丢不起这个脸。
张矛心乱如麻地等着,忽然,他耳边听到了一些动静,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
他倏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就见宝玉做了个动作,示意他别出声。
可这种时候不做准备,等会人进来了就来不及了呀!张矛眼睛通红,他捏紧手,内心陷入了煎熬之中。
他并没有把握能在这种状态下与外面那些人一战,更何况,对方还有可能喊更多的人过来。
他本来是想埋伏在门边,趁人不备将人敲晕,然後再找机会带他们偷溜出去。可现在他行动不便,没人帮他,他也只能默默做好迎战的准备。
反正已经是避无可避,倒不如畅快地打一场。
宝玉还差十几根针了,他忙里偷闲地按住少年的手,声音放得很低。
“相信我。”
这一句话好似有魔力一般,张矛神奇地安静下来。
宝玉依旧在取针,但他好像背後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对身後坐立难安的贾环道:“环哥儿,拦住门。”
贾环一愣,然後明白了什麽,毫不犹豫地对小女孩挥出一拳。
拳风堪堪停在额头,贾环看着动都不动的小女孩,无语了。
“你跑呀!”
他补充道:“推开门跑出去,最好能哭出来。”
这里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就是她,小女孩眨眨眼,在贾环急切的眼神中突然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小小的身子很是灵活,贾环追到门口,见她直接跑出去了四五米远,不由松了气。
她蹲在地上,额上几点血红,眼睛红红的,像是哭得很厉害。提着木桶慢吞吞挪到门口的老爷子见状,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了过去。
“丫丫,怎麽了?”他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不知脑补了什麽,心里升腾起怒气。
屋里,宝玉倚靠在少年边上,低着头,装作毫无知觉。
张矛被他镇压,被迫重温之前一动不动的状态。老爷子推开门走进来,因为先前的事,都忘了去注意屋里的状态,一上来就把屋里的人训斥了一通。他骂得很难听,而且口音很奇怪,语速一快,屋里的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麽。
宝玉倒是能听懂一点,他觉得这口音似曾相识,好像和姨娘那边的人很像。
这人是南方来的?
发散了一下思维,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守门人也被引过来了。他浑身酒气,带着被吵醒的不悦,进来沉声问道:“吵什麽?”
老爷子在他们面前很豪横,在壮汉面前却很识时务。他畏畏缩缩地赔笑道:“这夥小子欺负我孙女,我骂他们呢。”
壮汉嗤笑一声,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伸手提起地上的木桶,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谁弄的?自己主动站出来。”
没人吭声,壮汉扫了眼屋里缩成一团的小孩,勾着嘴笑了一下。
“很好。”
他手上略一使劲,木桶微微倾斜,倒水一般往地上洒了一大片。
“你们不用吃饭了。”
米粥很稀,却熬得很透彻,倒在地上和干草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不知是谁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下,宝玉睁开眼睛,暗道不好。
这招对小孩子太毒了。
他担心贾环经不住激将法,一时冲动,然後又被壮汉毒打一顿。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铁定是扛不住他几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