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长大了。”刘伯明说,“哥哥也老了。”
两人坐在石头上,看头顶鸟群飞过,鼻间盈来青草香气,天地安静的仿佛只剩他们。
谁都没有去打破这份寂静,直到方琼打来电话询问两人身在何处,刘伯明说马上回来。
原路返回要走一个坡,杨泓腿上不去,刘伯明就导航了另一条路。
可另一条路实在不好走,杨泓拄着拐杖多有不便,刘伯明怕他累一个力气把他叼上背,直接背着走了。
“你好像不太好,”杨泓看刘伯明颈间泛起汗珠,说:“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刘伯明步伐稳重,说:“没事,你才一百三,一个成年男人的承受力在一百五以上的。我背着你走回家都行。”
这是笑话,为了钓鱼好,几人可是驱车到了简阳。
杨泓手里拿着拐杖,横在刘伯明胸前。两包零食由刘伯明提着,不时打两下杨泓吊着的小腿。
刘伯明肌肉结实的脖颈上覆着一层汗,这天虽然说不热,但真动起来走个十来分钟,浑身还是跟水捞出来一样。隔着胸膛和背,杨泓感受到刘伯明急促有力的心跳似是擂鼓一下又一下,给予他最安全和坚实的後盾。
须臾後,他一手拿好拐杖,一手摸来自己兜里的纸巾给他擦汗。
汗珠拭去,刘伯明笑了笑,托着杨泓屁股把他往背上掂:“累不?”
这里没有外人,没有争吵,没有情绪的大起大落。只有他们陪着彼此,杨泓情不自禁地伏在刘伯明肩头,说:“不累。哥你累吗?”
刘伯明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把杨泓摔下来。
杨泓叫道:“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怎麽还走路打歪歪?”
刘伯明答道:“人在情绪激动时总会有不合常的举动。”
“你激动什麽?”杨泓擡眼,这个角度能让他完全将刘伯明硬朗坚毅的侧脸收入眼里。
“激动……”刘伯明不禁地笑了起来,杨泓很少看到刘伯明笑得这样温柔,这一刻风都仿佛停驻了。
“激动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哥。我们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兄弟,虽然这个事实在某些方面违背伦理道德,可这个关系会让我们不论在什麽地方都会挂念彼此。”
“我有时候也想过,想过要是我们不是兄弟该多好。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会被否定,因为我要是不在,宝宝你小时候就没人给你做饭了,陪你……”
杨泓坚定道:“不!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没有杨濯的话,就不会有杨泓了。”
刘伯明愣了瞬,方缓缓道:“所以我会无条件的爱你,保护你,因为你是我带到这个世上来的,我不可能让你吃苦。以前哥总想着你过得开心快乐,但我没想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一意孤行的认为好就是真的好。”他手臂用力,托高杨泓身子,使他更轻松地趴在自己身上,叹息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八千多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怎麽让你开心。”
“这种藏匿在我血液里的责任感,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也或许是你带给我的。”
杨泓眼神一直没从刘伯明脸上移开,他看光影折在刘伯明高挺笔直的鼻梁上,忽而想起小时候,笑道:“昨天我还翻到一张照片,小时候的。”
“哪一张?”
“就是那张我们在老家院里,我骑在你肩上,你驮着我笑的。我们那时候过得就很快乐啊,从小到大你带给了我很多快乐。比爸爸要多。”
刘伯明道:“你也是,你带给了哥很多快乐。”
杨泓笑容更甚,他闻着刘伯明和自己头发充斥着同一种味道。好像是很久之前,在生命开始的时候,两人就拥有着同一种味道。
这味道吸引着他们向对方靠近,越过分隔在两人身间的屏障去爱对方。
杨泓蓦然在此时记起,小时候自己坐在大澡盆里,刘伯明挽着袖子给他洗澡的画面。
“哥。”
“嗯?”
“小时候我那麽烦,你有想过把我卖掉吗?”杨泓想不到什麽话,直接是有什麽就问什麽。
只要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空间里,把心里话一股豆子倒出来。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数十年感情会随着年岁的成长消弭。
“把你卖了,哥就没有亲人了。”
回想刘伯明的幼时遭遇,杨泓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埋在刘伯明脖颈间不动。
五人领着三条鱼回了成州吃饭,杨泓心情不错,吃饭时跟甚至跟方琼畅想了一下日後的经济形势以及未来麻将能不能上奥运的几率。
吃完饭,刘伯明开车回家,夜色笼罩的城市上空又飘起了雨。
雨天和高架完美组成堵车的必要条件,高架桥上堵了长红一片。刘伯明拿出烟还没点,一只骨肉匀称的手就伸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