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始挠这头牛的眉心。
“……”我说,“你在做什么?”
“我和网上的一个人聊过天,他说自己去帮忙喂牛的时候总会这样挠挠它们,它们也很喜欢被这样挠挠。”达米安把牛挠得直抖耳朵,“嗯……他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我不知道你还会网上交友。”
“不是在交朋友,只是在聊天而已。”
达米安把手收了回来,而那头牛有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似乎还想再被挠挠。
这个画面太过抽象,以至于我闭了会儿眼睛,才有勇气继续说话。
“好吧,不过布鲁斯一会儿可能会过来薅几根毛。”我凑过去嗅了嗅那头牛,没闻到什么难闻的病味儿,“他好像要做什么检测,谁知道呢……反正不会伤害它就是了。”
“哼,我理解父亲的担忧。”达米安摘掉了手套,“一只陌生的,出现在了韦恩庄园附近的动物。考虑到父亲的身份,这说不定是个陷阱,又或是什么提示。”
他说得很委婉。
这个孩子在这方面和蝙蝠侠很像——哪怕已经给这头牛做过基本的扫描,确认了它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达米安也没放松【有可能被监听】的警惕心。
“你觉得会有人通过一头牛来害我弟吗?”我用嘴筒子捋了捋我的‘高科技’丝带,“要是害他的话,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东西呢?”
达米安脱掉了连体水鞋裤,将它搭在一旁:“我不知道,但等到做完检测后,说不定就有头绪了。”
缩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牛棚里的牛甩甩尾巴,它似乎从达米安的动作中明白了对方要走了,于是有些焦躁地在栏杆后转来转去,发出一些低沉的叫声。
……我和牛实在是语言不通,只能从它的肢体语言和气味来推测它的状态。
……总感觉它有点焦躁,还有点急,像是想说点什么嘴巴却动不了的绝望情况。
“等检测结果吧。”达米安似乎还想摸摸它,最后还是努力忍住了,“我们先走了,再见。”
牛还在不断地踱步,长睫毛下的大眼睛不断地转来转去。
·
“我没有闻到伤口,或者难闻的气味。”一出牛棚,我就对达米安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它应该没受什么伤。”
“嗯,我也没看到什么外伤,或者颜色不对劲的身体部位。”黑发绿眼的小孩点头,“我想我们需要等上一会儿了。”
我歪头看他:“哦……达米安,你现在变得耐心多了。”
“……是吗?”
“嗯,你刚来这里的时候,虽然对我很好,可我还是能感到你……非常着急。”
达米安沉默了一会儿。
为了来喂牛和观察情况,他今天起得很早,几乎在晨光破开地平线时就出了门,害得跟在后面的我差点困到原地升天。
所以当我们走出牛棚,回到庄园门前时,他刚好赶上自己划定的晨练时间——通常是挥刀练臂力,围着庄园跑大圈,在小树林里跑酷锻炼敏捷度。
从他来到韦恩庄园,一直到现在,这个孩子从未缺席过每天的晨练。
多么奇怪啊,一个本该和小乔纳森一样跑来跑去,和朋友玩游戏的孩子对自己居然这么严厉,严厉到了令人不理解的程度。
“可能吧,”达米安回过头,对我笑了一下,“不过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么当时的我就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但你才多大啊,布鲁斯八岁的时候还在满地打滚要布朗尼吃呢。”我踢踢踏踏地跟着他走过花园的石子路,“放松些啦,达米安,就算你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刺客、战士,或者传说中的忍者什么的……我也还是你的姑姑。”
“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
“因为你不仅是布鲁斯的儿子,还是个好孩子。”我打了个呵欠,和黑发小孩一起走过郁郁葱葱的灌木花丛,“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说完这句话后,达米安就再也没吭声,默默地将我送回我的亲亲阳光房小卧室,默默地关好门,默默地去晨练了。
而不需要上学,不需要上班,更不需要干活的我很放松地睡了个回笼觉,才懒洋洋地出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去找阿福要点吃的。
……阿福不在厨房。
……厨房里是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冰箱,发出了不明的窸窸窣窣声音的提姆。
不是,他怎么在我家?
我的意思是,他自己有家,而且现在他将一部分的工作扔给了达米安,就不需要为了节省时间所以睡在韦恩庄园里了。按理来说,普通人应该会很高兴在自己家里待着吧?
可当提姆把上半身从冰箱里拔出来时,我立刻就释然了。
……这人嘴里叼着阿福的手工巧克力,左手端着拌了蜂蜜芥末酱的水果沙拉,右手拿着一罐特制果汁。
“我明白了,”我说,“你是来我家蹭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