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布鲁斯还没意识到死亡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将他的人生撕成两半,也不知道小狗不能像童话里的精灵一样围着自己最爱的人没日没夜地打转。
所以他打了个呵欠,在父母的温和的注视中揉了揉眼睛。
明天还有没做完的手工,还有没写完的半夜偷巧克力吃的道歉信,还有一家人要去看的电影。
……也许他可以在看完电影后给墨提斯带一颗爆米花回来,布鲁斯想,她现在不怎么吃东西,闻闻甜甜的东西,说不定她就有动力张嘴巴了。
布鲁斯就是这么思考着钻进了被子里,渐渐沉入了梦乡的。
——毕竟对当时的他来说,除了需要烦恼道歉信之外,那只是平常的,毫无记忆点的某一天而已。
所以时隔多年,再次和自己的童年、过去、记忆面对面时,布鲁斯其实还想说点什么的。
他想说你真的回来了,他想说你是怎么回来的,他想说欢迎你回来。
他想说,我很想你。
——可墨提斯没给他这个煽情的机会。
在众人的注视中,这只边牧先是小步快走,然后步伐逐渐变大,最后经过了提速和蓄力后——它猛地起跳,直直地飞过了面露惊恐的王牌的头顶,躲过了布鲁斯伸展开的手臂,最终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我都听阿尔弗雷德说了!”]挂在它脖子那的录音机的音量简直震耳欲聋,[“就是你把我的专属餐具和餐桌给扔了是吧!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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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的泪光没有打动我。
一是因为我小时候见过太多次他哭到喷鼻涕的场面了,二是因为我现在真的想暴揍他一顿。
领新狗回家是吧?把我餐具和餐桌扔了是吧?敢让这条新狗对你姐汪汪叫是吧?
三十年不见!你这臭小子的胆量确实变大了不少啊?!
所以我炸着尾巴毛,在一片寂静中朝他冲过去,尽我最大的力气弹起,躲过了我弟的拥抱,对着他的脸就是迄今为止最结实的一脚!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而外面的花园里传来了什么交通工具翻倒的巨响!
——我不在乎,我只想再给布鲁斯一脚。
可布鲁斯居然在我空中转体,准备落地时稳准狠地像抓鱼一样抓住了我,然后用力地抱紧了用嘴筒子疯狂攻击他的我!
“墨提斯,”他沉闷又潮湿的声音紧紧地贴着我的耳朵,“墨提斯。”
一旁的德牧已经吓飞了,它躲到沙发后,用哨子音大气不敢出地哼哼唧唧。
刚刚围在我身边聊天的人类们捂嘴的捂嘴,瞪眼睛的瞪眼睛,举手机的举手机,只有迪克在表情千变万化后憋出了一句:“哇!”
几秒前传来巨响的花园里此时又传出了一阵可能是我听过的人类最快活的大笑声,不过这个笑声在布鲁斯单膝跪地将我越抱越紧时就狐疑地变弱了不少,直至慢慢消失。
这仿佛死了几个人的诡异沉默令我寒毛直竖,连带着疑似埋头在我毛里哭的布鲁斯看起来都更不顺眼了些。
放手!我努力蛄蛹,快放手!
布鲁斯没放手,他依旧紧紧地抓着我。
我心头火起,在布鲁斯终于抬头时,毫不犹豫地用嘴筒子猛地扇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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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乱动。”阿福说,“不然毛巾会掉下去的。”
几分钟前遭遇了复活的姐暴打的布鲁斯坐在沙发里,脸上敷着一块冰毛巾。
我挎着脸趴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嘴筒子上搭着一块冰毛巾。
“请您下次动手前考虑考虑后果,”阿福轻轻地隔着冰毛巾揉摁我的嘴筒子,“还好牙齿没划破口腔,不然又得吃药和上药——”他疑惑地停下了动作,摸了摸我的额头。
“奇怪,”他说,“怎么这么热。”
我用热情的眼神瞥了一眼缩在狗窝里的德牧,又瞥了一眼用冰毛巾捂脸的布鲁斯。
我头顶热热的,你有什么头绪吗?弟?
刚刚的围观人类早就被清走——准确地来说是被阿福很温和地劝回了自己的房间——所以阿福为什么要对花园大喊‘您直接用钩爪上楼就好’——于是客厅里只剩下了阿福,那只装死的德牧,我和我弟。
按肥皂剧里的发展,现在应该是男女主交心并吸取教训的时刻。
可我不会说话,布鲁斯像哑巴了似的一声不吭,而阿福没有当我们的传话筒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