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心阁原本刚修建的时候,是个藏书阁,後来因为距离偏僻便渐渐荒废了。
宋重云被带来这个地方,还有些荒凉,他一边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许久未能清理的落叶,一边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来这里?”
“云儿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萧知非见他走的费劲,干脆一揽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在几块碎石上轻身跃行,只用了一瞬就到了文心阁的大门处。
虽然这个院落看起来破败不堪,但是文心阁大门的阶梯上,却是有过清扫的痕迹。
似乎是有人经常进出这里。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见着大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推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杨护卫?”这也不怪宋重云会感觉到意外,当初离开京城到行宫来的时候,萧知非确实是让杨历久留在了京城的萧府里。
“将军!殿下!里面请!”杨历久行了个礼,便躬身迎着他二人进门。
跟英来的随性和俏皮比起来,杨历久显得更懂礼数,也更加沉稳。
想来能让杨历久来行宫,此处看着的人应该很重要。
是的,宋重云已经猜出来这里大约是看押着什麽人。
当他走进文心阁大殿的时候,入目的四个巨大的铁笼子,而其中一个里面的正是当日袭击他们的那只猛虎。
至于剩馀的三个笼子,分别关了三个人,有三个宋重云认识,正是那天在春日宴上戳破他身份的“宋重云”的身边人,至于另一个笼子里的“东西”,他真的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人,又或者是一块长了苔藓的石头?
他转头看了看萧知非,眼睛里添上几分感激,他有太多的疑问想问这三个人。
萧知非揽着他的肩头走到旁边的椅子附近,用长袖扫了扫上面的浮土,便将宋重云坐在上面,而他自己则坐在紧挨着的位置。
宋重云在坐下的瞬间,忽然发现那块“石头”动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其他的人吸引了过去。
杨历久将其中一个笼子里关押的何嬷嬷带了出来。
“跪下。”
何嬷嬷垂着头跪了下去,与当日的趾高气昂比起来,今日仿佛是一只泄了气的球一般。
“何嬷嬷,你将当日在梧桐崖上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保证定能让你活着出去,还能给你笔银子,让你下半生吃喝不愁。”
宋重云的语调很温和,而他开出的条件也很让人心动,那何嬷嬷惊了一下,猛地擡起头,小心翼翼的问询:“你说的是真的吗?”
话刚出口,便被身後的杨历久用剑鞘狠狠敲了後背一下,“叫殿下!”
何嬷嬷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再次垂下了头,颤颤抖抖的道:“殿下……”
“本王说的自然是真的,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便自此不必再受这样的苦难,而本王也会赐你一笔银子安置,你买田也好,拿去养老也好,都是好的,不是吗?”
何嬷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前这个人说的没错,她伺候了别人大半辈子,像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为的不就是老了以後,能拿到安家费,活得体面一些吗?
她将口中还混合着鲜血的吐沫咽了下去,开口道:“当日……殿下在梧桐崖做法事时……”
话刚说了半句,宋重云便打断:“法事?”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戴着面具古怪的人,以及当时醒来时周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烛台符纸和瓜果贡品,原来真的是有一场法事?
“就是……殿下要换命。”
“何嬷嬷!你在说什麽!?”
这次打断她的则是身後笼子的里另外一人,宋重云擡眼去看,这人他记得,是那个胸前有伤痕的内侍官,好像是叫“元宝”的。
“老奴只想拿了银子远离这里,苦了半辈子,不想把自己的命再丢在这个鬼地方!”何嬷嬷转过头,冲着笼子的人大声嘶吼,她的唇角又留下丝丝鲜血。
抹去嘴角的鲜血,何嬷嬷趴在地上跪着爬到宋重云的脚边,抱着他的裤脚哀声道:“殿下,你当时在禹州的时候,因为长期忧思过甚,终日期期艾艾不得志,身子一日比一日更弱,後来更是因为一场伤寒,落下了个肺痨的病根,大夫都说您活不过十年,本来您也是不在意的,可是忽然一日宫中来了人,说是陛下唤您回京,您又重燃了生得希望,但那时您的病已经极重了,根本无法治愈,再後来来了个法师,说是能给您换命,将您的病疾换到另一个人身上,但这个人必须跟你生辰相同,而且相貌一样,後来那一段时间您便让身边的几个暗卫四处寻找此人,最终还是那法师说了个地方,再再後来老奴只知道您在回京城的路上,让法师做法,要与那个人换命,也就是在那时,有人来刺杀您……”
“在之後的事情,老奴就不知道了!”
“何嬷嬷,你糊涂啊!你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当日殿下要换命的那人吗?如今他还活着,也就是说咱们殿下已经死了!”
元宝抓着栏杆,使劲地摇晃,大声嘶吼。
宋重云手指狠狠掐到了手心嫩肉上,原来如此,或许当日的法事出了什麽问题,在慌乱之中,那法师将他与原身换了命,却没有换到真正的宋重云身上。
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吧?
这个“宋重云”为了自己能活,竟然想跟别人换命!他真是死有馀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