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云这辈子乃至于上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他浑身上下仿佛有万千的蚂蚁在啃食一般,又疼又痒,他极度渴望这样的痛楚能有个宣泄的出口。
他想吃那梅子。
发了疯的想吃。
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每一个脏腑,都想吃。
好像只有吃下那梅子,他才能活过来。
可是,他动不了。
仅有的一点理智,让他还能发现,自己是被人捆绑住了手脚,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是谁,宋重云不停的在床榻上翻滚,他想张口咒骂,却发现自己的口中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被人塞进了一团厚厚的布,根本无法出声。
萧秦霜原本想着捆住手脚,让他能在床上躺着,多少还舒服一些,却发现他翻来覆去一阵折腾,还差点把自己给滚到床下,最後也只好将他捆在了床边的架子上。
“殿下,殿下!?”
宋重云毫无意识。
萧秦霜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不禁捏紧了拳头,虽然一开始她也不喜欢这个幽王,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这个人与传闻中完全不同。
况且,她亦能感受得到,眼前的人对于他兄长的意义,与常人不同。
此时兄长不在,萧秦霜只能盼着自己能帮兄长看顾好这个殿下。
萧秦霜叹了口气,将佩剑放在一旁,站起走到桌案旁边,刚想要给宋重云倒一杯水,忽然门外传来了声响。
然而此时才不过是寅时三刻,门外到底是何人?
萧秦霜十分警觉,只见她灵巧的转身後,手腕一挑,便拿起长剑横在了身前,那双星眸紧紧盯着大门,压低声音喝道:“谁在外面?”
“是我。”
闻言萧秦霜才舒了口气,这声音她已然十分熟悉,正是当今内阁首辅大臣杨疏。
只见他一身烟灰色的袍子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扉,从露出的缝隙当中,向内张望,目光落在萧秦霜身上时,顿时变得温柔了起来。
“秦霜?将军不在吗?你为何在这里?”
杨疏刚要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视线却触及被捆在架子上的宋重云,不禁脸色大变,眉心紧蹙,喝道:“你怎麽敢捆着殿下?不要命了吗?”
说罢,他大步流星向内走,伸着手想要给宋重云解绑。
萧秦霜眉尾轻挑,银亮的长剑径直横在了杨疏的脖颈间,“别动!”
她并没有急于解释什麽,而是反问道:“你此时来这里,又是因为何事?”
杨疏被她的剑吓住,向後退了半步,看看宋重云又看看萧秦霜,缓缓才道:“杨某听闻前方齐河河水暴涨,冲毁了春晖桥,所以才想来问问将军作何打算,哪知……”
他无奈的撇撇嘴,擡起右手食指,轻轻推了一下横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那你呢?秦霜姑娘又为何深夜在此?”
萧秦霜星眸眨了眨,噙着一缕笑意挪开了长剑,她道:“我本来是有些私事想要找兄长的,但是我来的时候兄长便已经出去了,正巧碰到大夫正在给殿下诊治,他又嘱咐我需要如此……”她望了望已经昏睡过去的宋重云,接着说道:“既然兄长不在此处,你便先里去吧。”
杨疏顿了顿,道:“想必将军不久便会回来,杨某还是在此等候吧,也陪陪姑娘,万一有什麽事,说不定也能帮的上忙。”
萧秦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哼,心中默道:一个文弱书生,还帮忙呢,大约是帮到忙吧!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门外再次传来声响。
萧知非急促而归,推门进入时一眼便瞧到了床上被捆绑的宋重云,他浑身湿漉漉的还带着外面的水气,却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寒意,让人不禁害怕。
“谁干的?!”
萧秦霜愣怔了一下,刚想说话,一张嘴却被杨疏抢了先,只听他说道:“将军莫急,是杨疏所为……”
那最後一个字还未曾说出,便觉得胸膛一阵剧痛,萧知非早已擡脚将他踹到,瞪着他的眼睛里仿佛要杀了他,“尔等怎敢!?”
萧知非一把抱住宋重云,从萧秦霜的身上急速抽出长剑,直指杨疏面门。
萧秦霜赶紧挡在了杨疏的面前,眼神明显有些慌乱,她解释道:“兄长,不是……”
她还没说完,便感觉到自己的背後被人拉住,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角,她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兄长,是冯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一定要捆住殿下的,否则怕会伤害到殿下。”
听她这样说,萧知非眼神中的杀意才散了一些,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正在颤抖,大约是极为不舒服的样子,又看到旁边的桌案上还有喝完的药碗,面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道:“云儿到底是怎麽了?”
萧秦霜见他语气缓和,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道:“大夫说他是……中毒了。”
“什麽?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