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云一惊,他直觉得後背冷汗涔涔,他一直未曾想过为何自己能在几名兵士眼皮底下逃走,还能有惊无险的躲过搜查,原来这些人竟然都是萧家军?
“你们到底将陛下撸去了何处?说!”
萧知非大声呵斥,不怒而威。
菡月仿佛一瞬间没了生气,垂着眼睛,就连发丝都平添了几分枯萎,她抿紧唇角,脊背却仍绷得笔直,像支被折去箭羽却不肯落地的金翎箭。
“公主在等三皇子?”萧知非忽然轻笑,指尖漫不经心划过腰间剑穗,“等他带着所谓‘勤王军’来救你?”
话音未落,他已向着廊外勾了勾手。杨历久旋即携着剑气掠入,玄色披风扫过满地烛泪,在青砖上拖出冷硬的影子。
“搜!将城中凡是参与谋逆的人,一并抓获!”
“末将遵命!”杨历久握拳行礼,甲胄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带公主去偏殿‘歇息’。”萧知非挥了挥手,两名暗卫如影随形地贴上前。菡月被架住胳膊时忽然擡头,目光与宋重云相撞,不甘丶愤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暗爽。
宋重云下意识往萧知非身侧靠了靠,正对上菡月被拖离时那道复杂目光——似怨怼丶似释然,又藏着几分不甘的破碎。他眉心微蹙,忽听耳畔漾起萧知非低哑却柔和的声线:
“困在金笼里的雀儿,终有撞破牢笼的一日。”
“解脱?”宋重云擡眼寻求答案,却见萧知非已转身望向廊下,烛火将他侧脸削得锋利如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檐下阴影里跪着个灰衣侍女,宽厚的身子不似普通女子,在夜风里轻轻发抖。
方才走得急,竟没认出是冯宝儿。
他也感觉到了二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赶紧起身,进屋後随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萧知非指尖轻轻按上宋重云後腰,将人往里面带了带。
“说吧。”
冯宝儿这才松了口气,不再拘着礼数,抓起案上青瓷茶壶就往嘴里灌,琥珀色茶汤顺着嘴角淌进衣领,在月白中衣上洇开暗痕:“喝死我了,先喝口水再说。”
茶壶重重磕在桌上,溅出几滴茶沫。
“将军丶殿下,陛下应该是就藏在这个府邸里。”
知非眉峰微动,眼底寒星骤亮。
冯宝儿被那目光刺得脖颈发紧,忙不叠扒开话匣子:
五日前,萧知非他们二人乔装去那铁匠铺的当日,菡月公主就以静妃抱恙为由,将陛下‘请’出了寝殿,庆元帝便赶往静妃下榻之处,出去了便没有再回来,冯宝儿便觉着不对劲,夜里摸去静妃宫,却见门窗落了三重铜锁,连檐角铜铃都被摘了——哪有探病还锁门的道理?冯宝儿又回去等了半日,仍是不见庆元帝的影子,便觉事态严重,找了个由头出了驿站。
这才有了後来在长街上与宋重云的偶遇。
萧知非眉心微蹙,忽而沉声道:“来人!”
话音未落,屋外已闯入数名萧家军,铁甲映着烛火泛着冷光。他指尖划过桌沿暗纹,眼底腾起冰刃般的杀意:“掘地三尺,给我搜——尤其留意墙中夹层丶地下密道!”
“末将领命!”为首兵士握拳行礼,甲胄相撞声中已疾风般退下。
萧知非解下腰间铸铁兵符,拇指碾过“萧”字狼首纹章,忽而甩给冯宝儿,道:“持此符去见英来。告诉他——”他顿了顿,窗外传来一阵鸦雀扑哧的声响,“子时三刻,本将必须要看见城楼上的萧家军旗。”
冯宝儿指尖触到兵符上凹凸的纹路,喉间滚过一丝战栗。他攥紧符牌,行礼正要退下,却被萧知非忽然拽住衣袖:“途中若遇阻拦,亮这个即可。记住,天亮前破不了城,我也无计可施了,到时这徐阳城内便会是尸横遍野。”
门扉合拢声中,宋重云望着冯宝儿消失在廊角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攥着兵符的手指在发抖。
“你将这麽重要的事情交他,当真放心?”
萧知非侧过脸,昏暗的光线里他的下颌线锋利如刀割,“我曾帮他挡过一剑,你说呢?”
说完,他拉过宋重云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前,缓缓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