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的状态不对劲。
因着陈则不肯讲实话,清楚逼他没用,陈则固执,只要是他不愿意,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能治他的二爷已经没了,谁拿他都没办法。
晚上贺云西留在304,不回302了,一同陪在这边。
陈则口头上说“随他住哪儿”,可夜里几乎整夜无眠,硬生生熬到天亮,一直没睡,等去了店里白天再补觉。
这种方式挺磨苛人心态,尤其是对亲近的人。
贺云西猜不透他这次是为了什麽,原先都好好的,贺女士在时都还行,起码在贺云西眼皮子底下,没有任何坏事发生,而从江秀芬她们的反应来看,也的确没有啥事,是这几天陈则才毫无缘由变得奇怪,在隐瞒事情。
贺云西不擅长吵架或指责,再或是站在高点上要求对方必须坦白丶沟通,凡事都要一丝不漏地讲得明明白白,跟审犯人似的,这一点与方时奕天差地别。
他可以给陈则时间,给对方缓解冷静的个人空间,既然陈则现下不愿意聊,那他就等,等陈则啥时候愿意开口了,他们再慢慢说这事。
“如果你实在不想说,那就不说,我不是非要探究,只是担心你。”贺云西心平气和,很有耐性。
陈则应声:“嗯。”
接下来的一周多,陈则都还没有要聊这个的准备,他干活更卖力了,经常晚上十点了都还泡在店里,早上天都没亮才五六点就又过去了,似是在躲着贺云西,可每天再晚,还是会回去。
有时甚至在店里干到凌晨,不是为了赶单子,仅仅是在清理仓库,沾灰都货架都被他擦得锃亮,快反光了都。
远在庆成市的贺女士中途打了次视频电话过来,单独给陈则打的,贺女士独居无聊,想这边了,又怕太冒昧,纠结了好几天才打通这个视频。
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陈则他们,拉拉家常。
贺女士没问贺云西,反倒更关心陈则,很心疼他,可不表现得太明显。陈则这些年的遭遇,贺女士都一清二楚,她一回庆成市就买了一大箱干货补品,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预计过两天寄到北河。
反而是陈则,他问了些关于贺云西的。几年就白手起家,一个人干下来,不比这边容易。
贺女士怔了怔,静默半分钟,说:“他啊,什麽都不告诉我,难不难的,一直是他自己扛着。”
天热容易上火,陈则心头烧得慌,憋着一股劲儿,渐渐开始喘气都难受。
大邹问能不能开空调,气温太高遭不住,陈则後知後觉夏天都过大半了,店里的空调竟成了摆设,一次没开过。
冷风吹下来,凉意遍布全店,可仍旧消不了热。陈则对着电脑,不小心记错了账,竟还是大邹无心瞥了眼,发现有问题指出来。
重新检查一遍,除了账记错了,有一个货品的售价还少打了一个零,这要是没察觉按照电脑上的价格卖出去,一个月下来恐怕得亏不少。
“老大,咋了你,这几天你时常走神,心不在焉的。”大邹说,“没事吧?”
陈则摇头:“没。”
大邹站边上,无意间扫视,倏尔又瞧见他长白头发了,右侧额角上方靠後一些的位置,正好陈则自个儿看不到,好几根,寸头冒出来的短茬,是白的,不显眼,要凑近了才能发现。
下意识擡手摸,陈则说:“等长长点就拔了。”
“诶,後面还有,这儿也是。”大邹惊讶,伏低身子,找宝般要帮他把长白头发的地方都找出来。
陈则躲开了,不是很在意。
夜里躺地铺上,面朝天花板,翻来覆去没困意。
陈则怔忡,良久,感受到旁边的人也没睡着,窸窸窣窣再翻身,背对着,轻轻唤了下对方。
贺云西说:“我在。”
他没立马接上,闭上眼睛,过了片刻说:“上回你问我,咱俩什麽关系……其实我没想好,没那计划,当时讲的,你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