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到班主任的通知,寻思多半是二爷去开的,往常陈则抽不开身,学校有事二爷有时会去,陈则倒没多想,但二爷否认,二爷也没去。
“云西哥哥去的呀,哥我跟你讲了的,可是你没听。”江诗琪说,现场表演一遍当时的场景,“你在找货,我问你‘有空没’,你说‘等会儿’,後面我讲‘我找别人可以吗’,你说‘一边去’,我就一边去了,正好云西哥哥来了,他答应能帮我开家长会,你一直在忙,我只能让他帮我了。”
是有这麽回事,但陈则当时转昏头了,根本没注意江诗琪叽叽喳喳在讲什麽,小孩儿聒噪闹腾得人脑仁疼,他注意力都在找货上,哪里听得进去。
江诗琪一脸骄傲:“可惜哥没去,我们老师表扬我了,我这学期进步好大,进了前十五,老师给我发了一张奖状。”
陈则挑眉:“在哪儿,我怎麽没看见。”
“阿婆贴我房间里了,你没进去,肯定看不到啦。”江诗琪笑笑,巴挨上去,下意识又要抱哥卖乖,“哥我厉害吧,学习可太累了,我每天很努力的,十点钟还在做题,躺床上了都在背课文。哥我不要补课了,自己学也行的。”
抵开她,陈则不给抱:“站好,离远点。”
“干啥,你不要我了?”
男女有别,兄妹俩也不行,越大越得注意,江诗琪大了,不是两三岁了,不能老是没分寸。
陈则不好明说,轻声开口:“一天天的站没站相,没个正形。”
江诗琪脸皮厚,领会不到,还笑。
那咋了,没站相就躺着呗。
转头还找贺云西告状,哥又凶她了,江诗琪疑惑:“我哥一直都这样吗?”
贺云西说:“不是。”
“他以前哪样的?”
“那时更凶。”
江诗琪瞪大眼:“怎麽凶的,会欺负别人麽?”
贺云西温声:“不会,他不欺负人。”
“那为什麽更凶呢?”
贺云西不讲。
小姑娘过分早熟,思索一会儿,却能猜到原因:“因为他要保护姨,对吗?”
“可能是。”
“二爷讲,那些人都欺负姨。”
“……嗯。”
“他们太讨厌了。”
朝夕相处多年,江诗琪全然未知陈则的经历,大人们不会在她面前嚼舌根,陈则本人更不会提及,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江诗琪对何玉英的感情有些特殊,不知道这个疯女人的可怕,认为何玉英是非常要紧的家人。
江诗琪喜欢何玉英,像喜欢哥和阿婆一样。
“我没见过我妈妈。”江诗琪抿唇捏着衣角,揉了老半天,低低说。
江诗琪到陈家都两岁了,理论上不可能没见过她妈。
但小孩儿确实没见过——陈爸那个滓种,他找江诗琪她妈搞外遇,不过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尝尝清粥小菜,结果吃完又嫌寒碜,极其不负责给一笔钱就把人甩开了。江诗琪他妈呢,也是个绝世奇才大蠢货,被甩了发现自己怀上了最先想的不是打胎,而是躲起来把孩子生下来,意图母凭子贵,结果时运不济偏偏生了个女儿。陈爸不要女儿,又怕江诗琪她妈不安分闹到何玉英面前搞大麻烦,要是孩子被何玉英发现了绝对会炸,疯女人能提刀把他宰成八段,所以陈爸表面上勉为其难收下江诗琪她妈,条件是把孩子悄无声息送走。
鬼都知道那是陈爸使的缓兵之计,可江诗琪她妈就是信了,把孩子送到江秀芬那里就放手不管了。
後面陈家的生意开始出问题,陈爸大概无力顾及这些,又或许是出于别的原因,总之最後没将江诗琪她妈弄走,把人留身边了。
至于孩子,俩天打雷劈的畜生,将江诗琪甩过去就彻底撒手了,一分钱抚养费都没给老太婆,当这个孩子不存在似的,也不知道江秀芬怎麽将孩子带到两岁的,若不是陈爸死了,老太婆多半都不敢找上陈家。
江诗琪念妈了,全世界的小朋友在这个年纪都牵挂妈妈,她不知道这些,陈则瞒得过分严实,更不允许江秀芬透露半点。
二爷同贺云西边讲,边叹气摇头:“陈则他能有什麽办法,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看得下去,都那个样子了,咋能不管,难不成丢她们出去等死麽……唉,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