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的衣裤就几套,一年四季全部加起来都占不满一个衣柜格子,秋天的更是少,几条长裤,夏天的T恤搭配几件一水儿的黑或灰长袖就完事,鞋子就两双换着穿,这人平时光顾着给别人买了,自己的鞋边都开胶了,鞋面刷到发白也没见得换双新的。
听到陈则最近不在家住,江诗琪急得差点跳起来,转而又一听是住斜对面,她才压下激动,拍拍胸口:“那就好,离得近没关系。我哥怎麽了,为啥要去你那里住啊,是你家要他干活?”
贺云西顺着接:“嗯,我那边改电路,借用你哥一阵子,用完就还回来。”
“要多久?”
“不确定。”
江诗琪卖力帮着收拾陈则的行李,只要是能用得上的全都装进箱子:“那我可以过去找他不?”
贺云西回道:“可以,随时想来都行。”
小姑娘心思单纯,好骗,不觉得陈则住贺云西那里有啥不应该,哥经常晚上不住家里,到斜对面住也蛮好的,这样就有单独的房间了,还能挣钱,算是一举两得。
贺云西把家里的密码留给江诗琪,想去了真能任何时候都去。
“那我哥还回家吃饭吗?”
“我带他过来。”
那就是要回来的,江诗琪不纠结贺云西带她哥回来这个前置条件,十足信任贺云西。
江秀芬更不在意陈则不回家住,信了他是去对面做电路改造挣钱的借口,巴不得陈则能在那边多待几天,挣更多的钱。
那天的事只有两个人知晓,之後谁也不再提,烂在肚子里。
陈则白天必然还是要回家,不回不行。
贺云西说到做到,次次陪他回去,寸步不移地看着,像是看犯人。
十八万也是这时候送过来,交到二爷那里,再转交给陈则。
既然当年的钱不是方时奕给的,陈则还错了人,这笔钱肯定又得还回来。
二爷不是陈则,老头儿没承过方时奕半分情,给钱他就接着,一码归一码,感情是感情,别的另算。
不过方时奕要多给,二爷也不收,只拿十八万。
钱过两天才送到陈则那儿,二爷说:“放着吧,不是他给的,那就收起来,等哪天找到正主了你再还。”
不犯浑了,人清醒了,傍晚,陈则和贺云西到河边走走,沿路散步吹风持续冷静一下子。
陈则靠着河畔的栏杆,取下耳朵上夹着的烟,在店里徐工发的,攥手上揉捏,力气大没几下就揉巴烂了。搓一搓灰,扔掉,丢湍急的水流中。
“我不知道……该怎样做,她醒了,後面咋整。”
这事贺云西没法替他拿主意,沉吟不语,一会儿说:“不行就送精神病院去,狠狠心,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陈则嗯声:“如果还发病,只能那样了,不能留她在这里,我……”他停了两秒,斟酌衡量了几天,心头早有了计划,“要是她能醒,我提前送她走,找个地方——关着,或者送江诗琪她们走。”
“去哪儿?”
“还没找到。”
“离开北河市?”
“我没那麽大的能耐。”
贺云西说:“我帮你找。”
陈则摇头:“我能搞定,不是大问题。”
天凉,河边的风冷飕飕。聊了十来分钟,主要是陈则在讲,贺云西负责旁听。末了,陈则将尾巴落到对方身上,还惦记着有件没落定的事:“上次你要讲的,说抽空和我谈,是什麽?”
乍然绕到这上面,方向差了十万八千里,前後完全不搭边。贺云西一怔,俨然没做好准备,肩膀挨着陈则,身子不是很明显地微滞。
“不用等月初,我今天就有时间,讲讲看。”陈则说,“别卖关子,绕来绕去没意思。”
贺云西偏侧身,瞧了眼,眸中带着深沉复杂的意味,让人琢磨不透。
一会儿,他只说:“还是等一阵吧,现在不合适。”
陈则问:“跟我有关?”
贺云西脸上淡淡的:“嗯是。”
“严重不?”
这下答不上来,贺云西一语不发,又看了看。
陈则松开抓栏杆的手,拍掉手上的锈迹碎屑,已然有了猜测,慢慢讲:“那笔钱,是你给的。”
隔了半分钟,贺云西模棱两可,还是讳莫如深:“为什麽这样觉得?”
陈则说:“除了你,想不到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