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件地址源自河阳首府,方时奕的住处,寄件人和号码却不是方时奕的,而是周嘉树。
纸箱里装的是陈则落下的物件,他自己都忘了有这玩意儿,难为周嘉树特地找出来大费周章寄到这边。
一本相册,大学时期班里拍的纪念照,包括全年级大合照丶班集体照片,以及个人照等。
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是陈则穿着学士服和方时奕拍的,陈则不爱拍照,那是他们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合照,当时方时奕为了拍这张照片,硬是请陈则他们全班所有同学喝饮料,就为了在陈则青春的尾巴上留个念,把两人都记录上去。
记不得相册之前是放在哪里,陈则毕业後压根没打开翻过,表层的塑封膜都未将其拆开,起先还会放书架上保存,後面收拾屋子随便扔去垫桌脚还是干什麽了。
现在相册外边的塑封膜被拆了,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干的。
必然是拆开看到那张合照了,才会把东西寄过来,故意写河阳首府的地址,号码和联系人却非房主,感情隔空示威来了。
一本相册不便宜,一百多一本,加上拍照的费用,当年花了两三百,扔了怪可惜。
送都送来了,刚好店里缺垫桌脚的,凑合用也不错。
接两单维修,陈则又把相册捡起来,翻到双人合照那一页。
呲啦。
撕下,揉成团扔垃圾桶。
同系和班里的同学无辜,让他们垫桌脚不太好,毕竟青春就一回,因为其中一张就全扔了没必要。
往後一些年还能翻出来看看,别浪费了。
可能是光寄东西还不够,这边签收了快递,另一边同时收到了通知。
六点多,下班了,微信上一个没有备注的号发来消息:
-陈哥,相册收到了吗?
-微笑。
依稀记得没加过周嘉树的微信,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是半年前加的自己,还是通过号码搜索。
因为店里也用这个微信号,时常有客户加陈则,方便下次联系,像这种加了又不聊天的好友挺多的,陈则误以为他是客户,所以根本没察觉。
截图,拉黑删除。
反手再把某个号码从黑名单拖出来,把图片发过去:
-管好你的狗,成天像贱畜一样到处咬人。
发完,再次拉黑。
夜里守店,捎带修收回来的洗衣机。
晚上店里一般没单,今天打破寻常。
张师家的电脑故障,黑屏不显示,说是要过来修。陈则等张师过来,但他本人没来,派人把电脑捎这边。
黑屏是显卡坏了,换新的显卡就行。
“预期哪个价位?”
“随你。”
显卡价格差别大,便宜的几百,贵的上万。陈则这里只有便宜货,全部搞定六百以内。
拉一根凳子,坐对面看他修。
贺云西才从酒局上回来,又是一身周正的西装,大抵不习惯穿这个,领带已经被扯开了,扣子也解了两颗,看起来懒散,不拘小节。
“挡我光了。”陈则说,埋头拉开抽屉找工具,“五百八,可以不?”
贺云西动也不动,全无碍事的自觉。
“行。”
外面没有显卡,不常用这个,东西放仓库里了,陈则进去找,贺云西坐外面等,闷得很,一会儿丢开西装外套,跟後面也进仓库。
在里边待了一些时间,显卡不好找,各种杂物堆太乱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出不来。
仓库的灯亮起没多久就熄灭,外面稀薄的光泄进,照不到里面的场景,只隐约能照出部分门口物件的模糊轮廓。
黑沉中,陈则看不清,只能感受。
贺云西从後边用右手托住他,另一只手抚他的脖子,半是扼住,可不收紧。
“看上了?”这人问他。
陈则被迫後扬:“什麽?”
贺云西没立马说,很久,抵他脸侧,酒气于暗夜中有些熏人。
“沈其玉。”
陈则无法回答。
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移,触及他的唇,蛮横往里探了探。闷热,咸湿,汗水带着身体的馀温,不知是他的,还是对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