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阳台上,陈则出去打电话。
铃响两声就接通。
“喂?”对面的医生开口。
陈则双唇张合,打通了讲不出话。
“你好?”那边疑问,不解为什麽接通了却没声。
等到医生以为可能只是打错了,要挂断,他才应道:“成教授,是我,陈则。不好意思,这麽晚了还打扰你。”
打电话其实也起不了大作用,照样是明早带何玉英去医院,到医院做检查。
成教授给不了准确的答复,无法仅靠这边的说法就判定情况,而且就算何玉英对外界的刺激有一定的回应,也不能代表什麽,比如很快就会苏醒之类的。
希望往往是最渺茫的,有时候也许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成教授讲得委婉,何玉英开始有追视动作,可能确实是短暂清醒,握拳收力也是自主活动增多的表现,这些都是好的征兆。
成教授後面说的,陈则大半都没听进去,等挂断电话,他手心早已淌细汗,濡湿温热,手机发烫,屏幕上沾了他的汗。
医院最早的号是八点半,挂的神经内科。
挂完号,二爷也来了。
江诗琪用手表电话找他来的,另外还有贺云西,小姑娘很有主意,人多力量大,她把列表里的大人都找到家里了。
江秀芬三两下还收拾了一箱子的行李,装上一堆日用品,何玉英和陈则的衣物,老太婆一听陈则清早要去医院,想当然认为应该要住院,多半得住上几天,所以不用陈则指挥,她率先利索收了一大堆,连陈则的内裤都装了三条,全拿上了,搞得跟外边没地方买新的了。
二爷比祖孙俩更激动,着急忙慌的,走路都顺拐了。他来了同样顶不上用,比陈则还六神无主,糊涂没方向。
“咋样了,现在还动吗?”
“钱带够没,医保卡,身份︱证,都别忘了。”
“阿则的也带。”
……
贺云西骑车回新苑,从河中区赶过来。
这人出现,头盔上楼梯才取,进屋了拎手里提着,他来了局面才没那麽乱了。
“陈则。”贺云西喊,拍心不在焉的陈则的肩膀,“明早我陪你去。”
陈则望望他,点头应下:“嗯。”
“今晚我留这儿,跟你一起,不走了。”
“嗯。”
也许是白天忙昏了头,回家又遇上这麽一出,所有的事情都来得过急,陈则脸上有些白,血色近乎全无。
一夜漫长,基本是生熬到天刚蒙亮。贺云西留下来陪陈则打地铺,陈则没合眼,他差不多也是半晚上不睡。
早上李恒开车到楼下等,贺云西联系他到这儿帮忙,相互搭把手把何玉英弄上去,之後到了医院贺云西跑动缴费,李恒打下手。
检查的结果与前一晚在电话里讲的没两样,还是那个说法:
何玉英的情况有好转,但是否有苏醒的希望还得看後续,如果持续变好,那就是有很大的可能性。
——只是可能,医学上不谈绝对的概率。
陈则与成教授单独聊了很久,等再出来,李恒下楼买水了,贺云西守在何玉英病床前。
“医生讲的什麽?”贺云西问。
陈则没说,找了个位子坐下。
不回这人。
熬了一夜,陈则嘴唇都干皮了,弓起劲瘦的背,像拉紧的弦,半晌,垂着头径自讲:“那麽久了,我没想过她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