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墟天的雪,终年不化。
就像某些人,永远等不到。
晨露凝在窗棂上,将透进来的天光折射成细碎的虹。
白观砚坐在案前,盯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唇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微微泛着暗红,像是某种可耻的印记。
他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
"……"
昨夜的一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孤槐被他抵在亭柱上时绷紧的腰线,挣扎时手腕突起的骨节,还有最後推开他时,眼中那一瞬的……震惊?厌恶?还是别的什麽?
白观砚猛地闭眼,喉结滚动。
案上的酒壶倒了,残馀的"醉仙酿"渗进木纹,浓烈的酒香混着冷梅气息,让他太阳xue突突地跳。
雪团跳上案几,尾巴扫过他的手腕。
白观砚睁开眼,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猫瞳——莫名让他想起孤槐发怒时眼底的血色。
"我搞砸了。"他低声道,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猫儿歪头看他,忽然伸爪扒拉倒下的酒杯。
白观砚下意识去扶,却在触及冰凉的玉杯时怔住——这是昨夜孤槐用过的杯子,杯沿还残留着一点暗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
“艹……”
浮生剑在鞘中轻颤,剑穗上缀着的玉铃发出细微的脆响。
白观砚起身走到窗前。
云墟天的雪依旧在下,梅林深处,抱月亭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君上会杀了我吧……"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伤口又渗出一丝血珠。
指尖凝起灵力,却在即将治愈伤口的瞬间停住。
白观砚垂眸看着指腹的金光,忽然收回了手——这道伤口,他活该留着。
妆台上的传讯玉符突然亮起。蓝珠的声音带着犹豫:"玉忧仙君,君上他……"
白观砚指尖一颤,玉符"啪"地掉在地上。
"他怎麽了?"声音绷得发紧。
"闭关了。"蓝珠叹气,"就在半个时辰前,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疯了吗?!"
浮生剑应声出鞘,剑气掀翻了案几。
酒壶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白观砚死死攥住手,指节发白——孤槐这是要强行突破境界,哪怕经脉尽毁也要杀云尊!
雪团被吓到,炸着毛躲到帘後。
白观砚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镜中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衣冠不整,眼底血丝密布,哪还有半分仙君风采?
"我得去……"话音戛然而止。
他现在以什麽身份去?昨夜刚轻薄了人家,今日又去指手画脚?更何况孤槐闭关前特意避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滚远点。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白观砚缓缓蹲下身,一片片捡起酒壶碎片。
锋利的瓷片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白玉地砖上,像极了落在雪里的红梅。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死死攥住那人衣角:“你别走……”
而现在,是他把人逼走了。
浮生剑"铮"地插入地面,剑身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白观砚将染血的瓷片拢在掌心,忽然低笑出声:"白观砚,你真是个……"
馀音消散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