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什麽看!本君……没哭!”
他下意识地擡起手臂,试图用手背去粗暴地擦拭脸上的泪痕,动作却因为手腕的剧痛和内心的巨大混乱而显得笨拙又狼狈不堪,反而将那泪水和血污蹭得满脸都是。
这句欲盖弥彰丶带着哭腔的嘶哑辩解,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丶狠狠地捅进了白观砚的心脏最深处!
比任何神兵利器造成的贯穿伤都更让他痛彻心扉!灵魂都在这一击下剧烈颤抖!
视线所及——
孤槐苍白脸颊上未干的丶刺目的泪痕。
颈侧上那些被自己疯狂啃咬留下的丶深红带血丝的齿印和淤青。
手腕上那圈因钳制而深陷皮肉的丶触目惊心的紫红勒痕。
还有那微微蜷缩的丶写满脆弱和抗拒的姿态……
白观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冲上头顶,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连灵魂都在瑟瑟发抖!
他做了什麽?!他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这样……这样残忍地伤害他?!用这种最屈辱丶最不堪的方式,把他逼到崩溃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
白观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如同被踩碎的琉璃。
他手忙脚乱,近乎慌乱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孤槐脸上那刺目的泪痕,指尖却在即将触及那滚烫湿意时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
巨大的恐慌和排山倒海的悔恨将他彻底淹没,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我混账!是我疯了!是我该死!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你!我是畜生!孤槐……对不起!你打我吧!杀了我!求你别这样……求你别……”
他慌得六神无主,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窒息。
猛地,他想起了什麽!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立刻疯狂地运转起体内最精纯丶最本源的力量。
这一次,不再是霸道地压制与禁锢,而是小心翼翼丶带着无限怜惜和滔天悔意的涓涓细流。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最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地捧起孤槐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腕。
冰凉的指尖此刻蕴含着温润柔和的灵光,如同最温柔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覆盖上那圈深红的丶肿胀的勒痕,试图抚平那里的痛楚,驱散那刺目的淤血。
同时,另一股同样柔和温煦的灵力,也如同最轻柔的纱幔,缓缓覆盖上孤槐颈侧和锁骨上那些被自己疯狂咬出的伤口,以及後背被粗暴按压丶撞击留下的青紫淤痕。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充满了无措丶心疼和深入骨髓的懊悔。
那失控的暴戾凶兽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因为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恐慌到极点丶卑微地祈求宽恕的男人。
“疼不疼?是不是很疼?”
他一边笨拙而专注地输送着温养疗愈的灵力,一边声音发颤地丶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目光紧紧锁在孤槐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生怕他还在承受着痛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後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哽咽着,後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能将人溺毙的心痛和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
昏黄的烛火在狭小的房间里不安地跳动,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晃动,无声地见证着这混乱又狼狈的一幕。
床榻上,一人蜷缩着身体,泪水未干,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深入骨髓的屈辱和难堪,像一只被彻底拔掉了所有利爪尖牙丶只剩下脆弱内里的困兽。
另一人跪坐在旁,手忙脚乱,俊美的脸上只剩下恐慌和深不见底的悔恨,小心翼翼地丶近乎卑微地用自己最精纯的力量,试图抚平自己亲手造成的丶触目惊心的伤害。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丶泪水的咸涩味,还有那迟来的丶令人窒息的丶足以压垮一切的懊悔气息。
那场以爱为名丶却被恐惧和占有欲扭曲的暴风雨,终究以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丶惨烈的方式,戛然而止。
留下的,是满床狼藉。
是两颗同样被痛苦和悔恨撕裂得鲜血淋漓丶伤痕累累的心。
还有那无声流淌的丶比任何控诉都更沉重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