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孤槐,归来了(二)
死寂。
枯萎妖花的灰烬如黑雪飘落,带着焦苦与阴冷。
孤槐眼睫微颤,如垂死蝶翼,缓缓睁开。
那双曾睥睨三界丶深不见底的魔瞳,此刻被沉睡了千年的厚重迷雾笼罩,空洞丶茫然。
映着脚踝上缠绕的丶枯黑如冰冷毒蛇丶透着诡异韧性与黏腻不适的妖花根须。
他低头看自己苍白的手,缓慢收拢又松开。
没有记忆中翻江倒海丶毁天灭地的力量洪流,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丶虚弱,以及灵魂与躯壳间难以言喻的疏离与隔膜。
仿佛这具身体是刚从冰冷幽冥中打捞而出,尚未与这归来的魂魄完全契合。。
我是谁?这是何处?
疑问如重锤砸向他混沌的识海,带来尖锐刺痛。
他僵立原地,唯有微颤的睫毛证明意识的苏醒。
风拂过他的墨发。
一声呼唤穿透死寂,落在他身後:
“孤槐。”
那声音……熟悉到灵魂战栗,又遥远如隔世。
孤槐浑身剧震!魔瞳深处掀起惊涛骇浪!
他甚至怀疑这是极度虚弱带来的谵妄,是漫长沉眠後残留的丶最残酷也最温柔的梦境碎片。
这呼唤太熟悉,熟悉到灵魂都在为之无声哀鸣丶战栗;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了无数个寂灭的纪元。
他僵硬地丶带着恐惧般的迟疑,转动身体。刺目的阳光让他眯眼。
视线穿过飘落的灰烬,聚焦。
不远处,一道身影静立。
素衣胜雪,白发如霜。
晨光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那张脸褪去了三千年前的悲愤决绝,只剩下沧桑丶思念与一丝献祭般的平静。
可那眉眼……依旧是他记忆中为之倾覆三界的……白观砚。
他站在那里,深深地望着孤槐。那目光复杂到极致——狂喜丶疲惫丶痛楚丶浩瀚的温柔。
孤槐干涩的唇微翕,发不出声。
思维凝滞。
白观砚?他不是……应该和自己一样,在十六年前断魂崖下……神魂俱灭了吗?为何他会在此处?为何那一头曾如墨玉流泉的长发……竟化作了这刺眼夺目的霜雪?
混乱的疑问带来眩晕。
未及厘清,那道素白身影动了。
没有言语。
没有犹豫。
白观砚瞬间掠至孤槐面前!带着千年等待丶孤寂丶悔恨与思念的洪流,他张开双臂,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眼前这苍白脆弱的身影,紧紧环抱入怀中!
“唔!”
孤槐猝不及防,被撞得气息一窒,身形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