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耍花样,我屠你满门。"孤槐的刀尖又往前送了送,在少年颈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少年不躲不闪,转身从柜底取出个陶罐:"山茱萸煎水,先止血。"
竈台上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混着药草苦涩的气息在屋内弥漫。
孤槐死死盯着少年的动作,枯妄鞭在腕间不安地游动。
少年却恍若未觉,熟练地碾碎药草,又撕下干净的布条递给孤槐:"擦汗。"
孤槐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滚烫。他胡乱抹了把脸,手背上全是干涸的血渍。
朝思月的情况很糟。
她的丹田被剑气贯穿,灵力正在飞速流失。
少年查看伤势时,她短暂地清醒过来,翡翠般的眸子望向儿子:"荨儿。。。。。。这是。。。。。。"
"他救您。"孤槐跪在榻前,声音发颤,"娘,您别说话。"
少年沉默地解开朝思月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伤口。
皮肉翻卷的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是仙门特有的净火灼伤。
"需要雪灵芝。"少年突然开口,"後山悬崖上有。"
孤槐立刻起身:"我去。"
"你不认识路。"少年系好药箱,"我去。"
雨势渐大。少年披上蓑衣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守在榻边的孤槐:"锅里还有粥。"
门关上後,屋内只剩下雨打屋檐的声响。
孤槐机械地舀了碗粥,却怎麽也咽不下去。
朝思月在昏迷中呓语,喊的都是丈夫的名字。
翡翠镯子的碎片扎进孤槐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天黑了又亮。第三天清晨,门终于被推开。
少年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右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裤管被血浸透。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裹着三株雪白的灵芝,根须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悬崖。。。。。。塌了半边。"他喘着气说,将灵芝放在桌上,"只找到这些。"
孤槐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血肉模糊,指甲缝里全是泥垢和血痂。
少年一瘸一拐地去煎药,背影单薄得像张纸。
朝思月服药後情况稍有好转。
夜里,孤槐看见少年蜷在竈台边睡着了,右腿肿得发亮,却连药都没给自己敷。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用剩下的药草给对方包扎。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每日早出晚归,带回来的药材越来越珍贵。
孤槐常常在深夜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还有敷药时倒吸冷气的声响。
第十七天清晨,少年又出门了。
朝思月突然清醒过来,拉着儿子的手说:"荨儿,我们该走了。。。。。。那孩子会有危险。。。。。。"
"等他回来。"孤槐固执地说。
可这次,少年没有回来。
第三天傍晚,孤槐在院门外发现一个粗布包袱。
里面是几株罕见的龙血参,根须完好,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挖出来的。
包袱旁一滩血迹延伸向山路尽头,断断续续,像是有人爬着回来过。
朝思月的高烧更严重了。她摸着儿子的脸,气若游丝:"不要连累他。。。。。。"
朝思月最终没能撑过去。临终前,她把碎成两半的翡翠镯子戴在儿子手腕上:"记住善意。。。。。。"
孤槐将母亲葬在後山的梨树下,独自离去。
再没见过那个连名字都没告诉他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