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观砚的手臂如同最坚韧的锁链,带着绝望般的稳固,将他死死禁锢在怀中。
那拥抱沉重稳固,仿佛要将他飘散的魂魄重新锚定尘世,填满分离的空洞。
孤槐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下失控般的心跳,震得他神魂嗡鸣。
肩头玄衣传来迅速蔓延的温热湿意——那是无声汹涌的泪水,承载着千年的孤寂与狂喜。这滚烫的温度,竟让他冰冷空茫的心口感到了震颤。
“……”
孤槐彻底懵了。
僵硬如木桩。
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清冽的冷梅冰雪气息,撞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他想挣脱,想推开这荒谬的仙君!
可灵魂深处一股致命的熟悉感,如同枷锁将他定在原地。
强烈的冲击与混沌记忆交锋,脑中一片空白,生不出一丝力气。他只能被动承受这环抱,感受对方手臂的稳固力量,感受肩头泪水的沉重。
白观砚头埋在他颈侧,滚烫的泪无声汹涌。
那灼热并非情欲,而是灵魂深处压抑万载的悲恸与狂喜,仿佛要将他冰冷的心脏拉回人间。
时间凝固。
这相拥的身影,是灰烬中的生机,是断裂命运丝线的重连。无关立场恩怨,唯有灵魂深处历经劫难不灭的共鸣在无声呐喊。
灰烬无声飘落,如同祭奠与颂歌。
“师尊……”
不远处,小宛泪流满面,用力捂嘴。她认出了白观砚,更看到魔君哥哥茫然脆弱的模样,心碎欲裂。
她下意识想上前。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坚定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浮纤无声站在她身侧。目光复杂——震惊丶了然丶感慨,最终化为一声沧桑叹息。
她看着那紧紧相拥丶仿佛要将对方烙印进灵魂的两人,看着白观砚用力到指节泛白的手,看着孤槐僵硬却透出无意识依赖的姿态,还有那肩头刺目的泪痕……
她紧攥小宛手腕,带着阻止与安抚。
深深看了一眼那灰烬中重聚的身影,眼神有释然亦有沉重。
她坚定地摇头,拉着小宛,脚步极轻,如同退入阴影,一步步无声後退,带着敬畏。
她们悄然离开,将空间完全留给那对历经生死轮回丶灵魂深处纠缠的……故人——或超越故人的存在。
风呜咽,卷起最後几缕灰烬,在相拥的两人周围盘旋。
阳光穿过藤蔓缝隙,如追光落下。
白观砚微微擡头,泪眼朦胧凝视孤槐茫然的眼。
颤抖的手指带着朝圣般的虔诚,轻柔拂过他冰冷的脸颊,停驻眼尾。指腹珍惜地拭去自己滴落的泪痕。
声音沙哑干裂,却重逾万钧:
“孤槐……”
这声轻唤,如惊雷在孤槐死寂的心湖炸响。
我数尽三千场雪落……
才换得你再次回眸。
他们重逢在春光明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