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就是这样根深蒂固地开始了。
第二天清晨的集体练剑,宁若水便特意施展了她“月老”的权威,将君惟和浮啓分在了同一组对练。
“你们俩,”宁若水站在场边,看着两个英挺的少年,眼神慈爱得像在看自家孩子终于开窍。
“都是稳重踏实的好孩子,多交流交流,切磋一下剑法心得,尤其是君惟那套‘流云剑诀’,浮啓你可以好好请教请教。”
她觉得自己安排得天衣无缝。
场中,君惟困惑地皱紧了英挺的眉头,看向浮啓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解。
而浮啓则尴尬得恨不能当场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只觉得脚下这方寸之地简直烫得站不住。
更远处,杜雪汐委屈地咬着樱唇,手里紧紧攥着一条绣花手帕,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控诉地望着这边——她明明丶明明很想和君惟师兄一组的啊!
练剑结束後,浮纤忍无可忍地拦住了正要去药房的大师姐宁若水。
她素来温柔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大师姐,”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浮啓不喜欢君惟。”
宁若水脚步一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他为什麽总给君惟送药?还都是些珍稀难寻的药材?”
“那是五师妹!是杜雪汐那丫头自己喜欢君惟,又不好意思直接送,每次都缠着浮啓帮忙送的!”浮纤一语道破天机。
宁若水更惊讶了,秀眉微蹙:“那他为什麽总盯着君惟练剑?每次君惟练剑,他不是在旁边看着就是假装路过?”
“因为五师妹!”浮纤的语气加重了,“因为五师妹想知道君惟每天什麽时候练剑,练什麽招式,好掐着点‘偶遇’,又怕自己总去显得太刻意,就软磨硬泡让浮啓帮她记下时间!”
她看着大师姐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浮啓喜欢的不是二师兄。”
宁若水彻底呆住了,手中的药杵“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出去老远,她都没顾上去捡:“那……浮啓喜欢的是……”
“五师妹。”浮纤肯定地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而五师妹喜欢的是二师兄。至于二师兄心里……”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正在独自擦拭长剑的清冷身影,“他心里到底装着谁,恐怕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
浮啓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像一颗永远向着太阳的小太阳。
即使清清楚楚丶明明白白地知道杜雪汐心里装着的始终是那位清冷如月的君惟师兄,他依然每天乐呵呵地围着她转,像守护着一朵娇嫩的花,不求采撷,只愿她绽放无忧。
“四师兄!四师兄!”杜雪汐清脆的声音像银铃般在回廊响起,“後山那片桃林的桃子是不是该熟透啦?我前几天路过,看着红彤彤的可诱人了!”
“熟啦!早就熟透啦!”
浮啓的声音立刻带着笑意从转角传来,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後提出一个精巧的竹篮,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七八个饱满圆润丶色泽诱人的蜜桃,每一个都洗得干干净净,连表面那层恼人的绒毛都被他细心地用软布擦去了,散发着清甜的果香。
“喏,给你摘了最顶上丶晒到太阳最多的那几个,保准甜掉牙!”他献宝似的递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四师兄!我的木剑又断啦!”某天,杜雪汐哭丧着脸,举着两截断木剑跑来找他,杏眼里满是沮丧,“我就练了个‘力劈华山’,它就……”
“没事没事!多大点事儿!”浮啓二话不说,立刻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把崭新的丶打磨得光滑无比丶甚至还上了清漆的木剑。
剑柄上精心刻着防滑的螺纹,尾端系着一条与她衣衫同色的杏黄色流苏剑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早就给你备着呢!来,试试趁不趁手?重量合适不?”他笑容灿烂,仿佛能解决她所有烦恼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四师兄……”有时她只是随口一唤。
“在呢在呢!”他总是第一时间应着,无论当时在做什麽,都会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转头看向她,眼神专注而温暖,仿佛她的呼唤就是这世间最重要丶最动听的声音。
某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杜雪汐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
浮啓听到消息,二话不说,抓起蓑衣就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他跑遍了整个後山湿滑险峻的山崖,凭着记忆和对草药的熟悉,在黑暗中艰难地辨识丶采挖着退热的灵药。
当他浑身湿透丶像个水人一样,带着一身泥泞和几处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捧着好不容易采到的草药赶回来时,却只能默默地守在杜雪汐紧闭的房门外。
门内,传来君惟温润低沉丶带着安抚力量的嗓音,正轻声给她讲述着某个南海仙岛的传说。
杜雪汐偶尔虚弱的回应,也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和欢喜。
浮啓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听着里面的低语,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梢和衣角不断滴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
但他脸上却不见沮丧,只是小心翼翼地用身体护着怀里那碗刚煎好丶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不让它被雨水溅到或者凉掉。
当宁若水推门出来取药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狼狈却执着的样子。大师姐眼中满是心疼:“四师弟……你……”
浮啓立刻擡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有些疲惫却依旧温暖的笑容,将药碗稳稳地递过去,声音带着雨水的微凉,却异常柔和:“大师姐,药好了。
我……我在里面多加了一勺蜂蜜,杜师妹怕苦,这样喝起来就不会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