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二)—秘辛
孤槐在楹桦门住下的第三天,清晨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
他推开窗,看见杜雪汐正蹑手蹑脚地往後山方向溜去,怀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这麽早去做什麽?"
杜雪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蹦三尺高,布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竟是各式各样的水壶。
"六丶六师弟!"她手忙脚乱地捡着水壶,"你吓死我了!"
孤槐蹲下身帮她收拾,指尖碰到一个雕花铜壶时,壶身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有什麽东西在里面骚动。
他眉头一皱,正要细看,杜雪汐却一把抢了过去。
"这是给後山的宝贝浇水用的!"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要不要一起去?不过得先发誓保密!"
晨雾弥漫的山路上,杜雪汐边走边解释:"其实也不算秘密啦,只是三师姐说,外人知道会惹麻烦。"
她踢开一块小石子,"听说以前有修士想偷我们的'镇派之宝',结果被藤蔓缠成了粽子!"
穿过最後一片竹林时,眼前的景象让孤槐呼吸一滞——
十馀重流光溢彩的结界层层叠叠,将中央石台笼罩得密不透风。
透过半透明的结界壁,能看到一座等人高的雕像静静伫立。
诡异的是,无数暗紫色藤蔓如同活物般缠绕在雕像身上,叶片边缘泛着不祥的金色光晕。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雕像心口处一颗硕大的花苞,足有婴儿头颅大小,表面血管般的纹路正随着他们的靠近微微发亮。
"这。。。。。。"
"漂亮吧?"杜雪汐骄傲地挺起胸膛,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结界感应到令牌气息,如水流般分开一道缝隙。
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其中混着一丝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孤槐突然感到袖中的魔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惊得他急忙掐诀压制。
"每天辰时浇水,"杜雪汐已经蹲在雕像前忙碌起来,"用不同的水壶装不同的水。这个铜壶里是寒潭水,玉壶里是朝露。。。"
她突然"咦"了一声。孤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花苞底部竟渗出几滴晶莹的液体,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又流泪了。。。"杜雪汐轻声说着,用指尖接住一滴。
那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她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杜雪汐!"
就在孤槐冲上前时,杜雪汐却猛地回神,脸上又挂起没心没肺的笑容:"没事没事!这花苞总这样,浇完水就好啦!"
她哼着小曲继续浇水,仿佛刚才的异状从未发生。
但孤槐分明看见,她接住"眼泪"的指尖,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
当夜暴雨倾盆。
孤槐辗转难眠,索性溜进藏书阁查探。
楹桦门的藏书阁与其说是阁,不如说是个杂物间——典籍和腌菜坛子堆在一起,某位先辈的修炼心得甚至被拿来垫桌脚。
他在角落发现一本用金线装订的《苍生札记》,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
"馀创楹桦门千馀载,终悟大道至简。
世间修士争相掠夺天地灵气,却不知真正的'道',在蝼蚁,在草木,在每一个不被期待的魂魄里。。。。。。"
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那位苍生道祖师的感悟。
令人震惊的是,札记後半部分字迹越来越凌乱,最後几页更是布满干涸的血迹:
"他们说得对,我确实疯了。。。。。。但若能用这条命换他回来。。。。。。花要开了。。。。。。"
最终页夹着一片奇异的花瓣,触手冰凉。
孤槐正要细看,身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找到好东西了?"
浮纤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