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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儿不宜（第2页）

白观砚猛地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狂澜已被强行压下，重新覆上一层温润柔和的水光，方才那瞬间的阴鸷偏执，仿佛只是光影交错下的一场错觉。

他微微退开半步，将玉簪妥帖地收入袖中，仿佛无事发生般，端起食盒里的青瓷碗，递向孤槐，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轻柔：

“尝尝粥吧，再耽搁真要凉了。”

那碗沿上，还残留着他因用力过度而留下的丶尚未褪去的指痕。

檐下浓重的阴影里，奉命前来送药的小宛捧着温热的药盏，僵立如石。

她清澈的瞳孔因惊骇而微微放大，视线死死锁在白观砚背在身後的左手上——

她分明看见，那只骨节分明丶曾执仙剑斩妖除魔的手，正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竹帘，尖锐的竹刺深深扎入掌心，鲜红的血珠正沿着苍白的指缝，一滴丶一滴，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石阶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未时·寒潭。

“师尊您看！”炼器房外，阳光穿过稀疏的楹桦叶，洒下斑驳光点。

小宛献宝似的举起一柄刚打磨好的短剑，剑身寒光流转，其上刻着繁复的纹路，

“我照着《玄兵谱》打的驱魔纹！费了好大功夫呢！”

她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浮纤一身素净道袍，正欲开口点评，池边那株虬枝盘结的古松後，骤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平静的寒潭水面被粗暴地撕开。

只见孤槐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从冰冷的潭心猛地站起，水珠顺着他紧贴面颊的黑发和苍白的脖颈滚滚而下。

玄色的外袍被随意丢弃在岸边的青石上，仅着的一层素色中衣被寒潭水浸得完全透明，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精瘦却蕴含着力量的腰线轮廓，以及胸前背後隐约可见的陈年旧疤。

他抹去脸上的水渍，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狠狠瞪向岸边那个始作俑者：“说了本君要在此静修！你聋了吗？！”

白观砚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悠闲地蹲在岸边的青石上，姿态优雅，手里却毫不客气地拽着一根流光溢彩丶一看便非凡品的缚仙索，绳索的另一端，正松松地缠在孤槐的脚踝上。

他仰着脸，对着潭中怒气勃发的孤槐，绽开一个纯净无辜丶人畜无害的笑容：“寒潭水至阴至寒，你伤体未愈，久泡恐生寒疾。”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另一只手变戏法般抖开一件雪白蓬松丶闪烁着柔和灵光的狐裘大氅，“喏，刚猎到的千年雪狐，皮毛最是暖和纯净，正好……”

“白！观！砚！”

孤槐暴怒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惊起林中无数飞鸟，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了午後的宁静。

浮纤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小宛好奇张望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本月第七次“偶遇”了！

自从孤槐体内沉寂的法力开始缓慢复苏，白观砚那令人窒息的“守护”便愈发变本加厉，寸步不离。

昨日在藏书阁的层层书架後“偶遇”了整理典籍的白发仙君，前日在药圃的灵植丛中又“巧遇”了正在采药的白衣身影……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师尊……”

小宛费力地扒开浮纤的手指，透过指缝偷瞄着潭边那一个怒火滔天丶一个笑意盈盈的两人，压低声音，带着孩童天真的困惑，

“仙君哥哥他……是不是……这里……”她伸出小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自己的太阳xue，“……有点点不对劲呀？”

浮纤望着寒潭边那近乎荒谬的一幕——

一个在冰冷的水中气急败坏试图解开缚仙索，一个在岸上笑容可掬却拽着绳索寸步不让。

她幽幽地吐出两个字：“执念……”

话音未落，她温和的眸子骤然瞪大，失声惊呼：“小心——！”

只见孤槐因暴怒分心，脚下踩到潭底湿滑的青苔，身形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倒。

冰冷的潭水瞬间向他口鼻淹没而去。

一道白影快如闪电，撕裂了空气。

“噗通！”巨大的水花猛烈溅起。

白观砚竟毫不犹豫地纵身扑入刺骨的寒潭之中，长臂一伸，精准地将向後倒去的孤槐紧紧捞入怀中。

冰冷的潭水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雪白仙袍，他浑不在意，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镣铐，将怀中人死死圈住，湿漉漉的白发贴在额角，脸上温柔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恐慌和失而复得的紧张。

他急切地捧起孤槐的脸，手指因冰冷和後怕而微微颤抖：

“伤着哪了？碰着头没有？快让我看看！”

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放手！你这疯子！”

孤槐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冰冷的潭水和紧贴的温热躯体形成强烈反差，刺激得他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挣扎更甚。

“别动！让我看看……”

白观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箍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