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指尖还带着剑气,动作却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朝思月忽然握住那根手指,低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情绪。
"明日。。。。。。"
"明日我早些回来。"苍寒打断她,将妻儿一同揽入怀中。
大氅裹着三个人,苍荨被夹在中间,闻见父亲身上的铁锈味和母亲衣领间的槐花香。他偷偷把脸埋在父亲胸前,听见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窗外雪势渐大,红梅不堪重负地弯下枝条。
戮仙剑静静悬在一旁,剑光温柔地笼罩着这一方天地。
後来苍荨才明白,那是剑灵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小主人留住这转瞬即逝的暖意。
夜半惊醒时,苍荨发现父母还坐在案前。
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母亲正在为父亲包扎右手。
翡翠镯碰着玄铁扳指,偶尔发出轻响。他迷迷糊糊听见剑灵低语:"小主且安心睡吧。"
再醒来已是天光熹微。枕边放着个木雕的小雀,翅膀上细细刻着防身的符咒。
苍荨光脚跑出门,看见院中石桌上摆着碗长寿面,葱花翠绿,荷包蛋煎得金黄。筷子横搁在碗沿,是他惯常摆放的角度。
戮仙剑悬在廊下,剑穗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颗鲛珠。
苍荨踮脚去够,听见剑灵轻声叹息:"小主,今日的剑法还没练。"
……
寒渊的雪下了三日,戮仙剑悬在檐下,剑穗结了一层冰晶。
苍荨踮脚去够,指尖刚触到那缕褪色的红绳,便被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後托起。
"小主当心。"戮仙的声音像剑锋掠过薄冰,掌心却稳稳将他举高。
剑灵化出的人形总带着铁锈气,可苍荨却觉得好闻——像父亲铠甲上的味道。
殿内传来瓷盏轻碰的声响。
朝思月正在煮茶,青玉案上排开十二味药材,苦香混着蜜饯的甜,在暖雾里浮沉。
她拈起一枚腌梅子塞进苍荨口中,眼尾弯成月牙:"你父君当年被这酸味呛红眼睛的模样,与我们荨儿现在一般无二。"
苍寒正擦拭戮仙剑的手顿了顿。
魔君的玄铁护腕映着火光,却比不过耳尖那抹薄红。
他忽然以剑柄轻敲案几,一簇墨色火苗窜上剑尖,将半空飘落的雪烤成糖霜,簌簌落在苍荨掌心。
"魔焰还能这麽用?"朝思月挑眉。
"……给孩子玩。"苍寒别过脸,神色罕见温和。
苍荨笑起来,齿间还留着梅子的酸。
世人总说戮仙剑是饮血的神兵,可此刻它正被母亲拿来裁包点心的油纸。
窗外雪落无声,檐下冰棱渐长。苍寒忽然将大氅裹住妻儿,魔气蒸暖了一室春意。
"父尊,明日还下雪吗?"
苍寒低头,看见儿子眼里映着灯火,而妻子正将冻红的手指贴在他後颈。
魔君冷峻的眉眼倏然化开,低头蹭了蹭苍荨的鼻尖。
"下雪,便给你烤橘子吃。"
"君上?"
白观砚的声音将孤槐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烬馀殿中,掌心紧贴着戮仙剑的剑柄。
剑灵叹息般低语:"小主,你长大了。"
剑身翁鸣,温暖如初。
窗外,血月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