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倦顿时心虚了,他低着头,皙白的後颈落到男人眼底,皮肤竟然也是薄红一片,他肯不接过手机,男人最後也挂断了电话。
“体温计在哪儿?药在哪儿?”
栗倦给他指指这边又指指那边,心甘情愿地给他拿药量体温,趁着人还在被窝里缩着的时候他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做饭的痕迹,连有的厨具都是没有拆开包装放着落灰。
他又转头去开冰箱,是他想象中的空空荡荡,一点东西都没有,只有几瓶子纯净水。
他又转回卧室,栗倦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他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一动不动。
“时间到了。”
被子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栗倦把体温计递到他手里面,男人的手一颤,好像是被烫了一下。
栗倦狐疑地睨了他一眼,见他看过来又垂下眼皮等着宣判,“四十度。”
“你知道自己要烧傻了吗?”
见人没回答,男人顿时觉得无语,他捏着眉心拿药拿水递给栗倦,“吃了,要是一会儿还不降温,我绑也要把你绑去医院。”
栗倦坐起来乖乖吃了,哑着嗓子说了谢谢,躺下去缩在被子里像一个小山丘。
男人出去了,卧室里很安静,窗帘没全部拉紧,露出一片小缝隙得以让他窥探外面的雪,白茫茫的。
客厅里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他的话不多,嗯嗯了几声,又说,“高烧,不愿意跟我去医院。”
那头又说了什麽,他竟然笑了,“贺厌炽,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再说了,我是警察,不是入室抢劫的罪犯。”
“他不愿意,我为什麽要逼他?”他捏着手里的药盒子左看右看,盒子在他手里翻了个来回,“贺厌炽,有时候我还真的挺可怜你的。”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贺厌炽没听出来嘲讽的意思,只是一愣,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嘟嘟嘟几声,电话又被挂断了,男人举着药盒子对着头顶的白炽灯看,眼睛微微眯起,他在哼歌。
栗倦的体温算是降下去了,男人没带他去医院,他找了个医生到家里来给他打上了点滴。
“营养不良,气血不足而且有些体虚。”医生拿出眼睛眯着眼睛老远看着手里的药盒,“这是治疗抑郁症的药,他多久之前开始吃了?”
男人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发现了这一盒,而且已经快吃完了。”
“不排除乱用药的情况。”医生摇摇头,“最好是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有的病是外表看不出来的,需要更进一步的检查。如果能早点排查抑制,还是有痊愈的可能性。”
“他不愿意去医院。”
“不愿意去也要压着去啊,他是病人,你听病人的话,他就永远都不会好。”
医生睨了他一眼,没再说什麽,男人把人送了出去。
贺厌炽是在第五天回来的,隔壁市大雪,机场和高铁被封了,他们抢了两天票才坐了火车回来。
栗倦已经不再发烧了,他整个人恹恹的,什麽东西也吃不下,整个人又很快地瘦下去了,听说贺厌炽回来他想去接人却被贺厌炽三令五申不准出门,才作罢打消了念头。
果果是被贺厌炽一块带着回来的,小姑娘哭着跑进来一下子钻进了栗倦的怀里,她长大了不少,身高和体重都是。栗倦被撞地没站稳,险些倒在地上,贺厌炽眼疾手快地一手拉着栗倦一手拖着小姑娘才免得两人受伤。
小青果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眼底含着一包眼泪,又哭了出来,“哥哥,对不起……”
栗倦哪里舍得说她,给人擦擦眼泪又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人止住哭泣。
“你的病怎麽样?”贺厌炽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脾气,训斥小姑娘的次数比之前少了一半,只是告诉小姑娘今天的蛋糕奖励没有了,她要少吃甜的,最近有两个蛀牙,闹得小姑娘晚上牙疼得睡不着。
“没事了啊。”栗倦擡头看他,“只是我太久没生病了,再说了年纪摆在这里,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他才三十岁,说的话却像个即将死去的老人。
“我带你去医院做做检查吧。我从遇见你开始就没见你怎麽吃过一顿饱饭,每次见面都会瘦下来,脸上没有一点肉,跟个纸片子一样。”贺厌炽也坐下来了,他挨着栗倦坐在他身边,看他眼底的乌青,“我给你公司的人打过电话,他们说你现在在休假?”
“嗯。”栗倦点点头,“我请了三个月的假,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也好。免得我每次见你都要为你提心吊胆,担心你哪天昏倒在工位上。”
栗倦被他逗乐了,他笑起来,“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你没见我怎麽吃过饭是因为我从小就这样,而且我本来就很瘦啊,也去医院检查过,真的没什麽事。”
“栗倦,你拿这些借口敷衍我是很怕医院吗?”
小姑娘从栗倦怀里擡起头,“果果也很怕医院,医院的护士姐姐会扎果果的屁股。”她又仰着头看栗倦,“哥哥也怕被扎吗?”
栗倦回她,“对啊,哥哥也很怕痛的。”
“因为真的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