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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暗自思忖着，就听见小姑娘又说，“妈妈说爸爸是爸爸，可是外婆说爸爸不是爸爸。”

栗倦愣住了，他盯着小姑娘的发顶，小青果又擡头，栗倦又看她的眼瞳，一片荡然的湖。

突然，车窗被敲响了，栗倦回头去看，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车外，指了指手里的东西。栗倦摇下一点车窗僵硬地打开车门出去了。烈风一下子灌进了栗倦怀里，他猛地觉得头晕，又跺了跺脚才站直身子。

栗倦不认识这个男人，却看到他身上熟悉的制服，是酒店的门童。那人把气球递给他，是一个美羊羊的气球，小姑娘扒着车窗叫道，“是美羊羊。”

她已经不再哭了，脸蛋红扑扑的，伸着小手想要去牵那根线，栗倦踌躇道，“不好意思，这是……”

“是傅总吩咐我送来的。”门童懂他的欲言又止，忙那根线顺着车窗递给小姑娘，“小美女，美羊羊送给你，不要再伤心了呀。”

小姑娘没接，但是脸上却带着雀跃，她扭头看了眼栗倦，似乎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等栗倦点头或者摇头。

“果果，说谢谢。”

小姑娘高喊着，“谢谢哥哥！”

男人走了，栗倦看着没在雪里的背影，他不敢进车里，仿佛刚刚窥探到了什麽真相或者事实，灼烧着他的手指，他的手在颤抖。

叮铃铃的铃声打破了他的思绪，栗倦伸手套了好几下兜才拿出手里，一串熟悉到极致的数字。

电话那头问他，“在哪儿？”

栗倦老实答了，“还在酒店，果果在等你。”

“不是说了让你们先回去吗？”贺厌炽的心情不怎麽样，栗倦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了，像是刚和人争执完，嗓音还带着点微哑，语气更是冲地不行。他觉得有点委屈，“我们想等你一起。”

贺厌炽一滞，干巴巴道，“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贺厌炽的脚程很快，十分钟後他打开车门看到了坐在後座举着手机看动画片的两个人，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美羊羊的气球。

小姑娘擡眼看着贺厌炽，“爸爸……”

贺厌炽没说话，低声叹了口气，“走吧，时间应该赶得上。”

他们没开车，衆人已经早早地围在市中心广场上，车根本开不过去，雪已经下的小了些，小姑娘被贺厌炽包在衣服里，她很兴奋，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来回转动，这是她在中国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人挤人中，栗倦只得紧紧跟在贺厌炽身後，两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此时在人堆里也寸步难行。

栗倦又开始胃痛，他的脚步在和背流的人海中变得缓慢，周围更是吵吵嚷嚷的，他有点耳鸣，右耳开始听不到声音了，刺耳的嗡嗡声炸穿他的神经和脑袋。

等他再缓过神时，栗倦已经迷失在人群中了，他直愣愣地站着，栗倦的眼前飘过无数张脸，侧脸，正脸，眼花缭乱。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胸口急促起伏，栗倦喊了两声果果，没人回他。

他捏着手掌，左右来回看，试探性地走了两步又被挤得退回脚步，“贺厌炽！贺厌炽——！”

时间到了，衆人不动了，跟着广场显示屏的倒计时齐喊。

“五——”

栗倦动了两下脚，左右被掣肘着。

“四——”

他擡起手想要走出去，人群挤着他，他觉得被什麽东西撞了一下，好像是坚硬的皮革抵在他的肚子上。

“三——”

栗倦觉得有点想吐了。

“二——”

他放弃了，只得擡起头，入目是漂浮着的美羊羊气球。

“一——”

贺厌炽重新站在他面前。

“新年快乐——！”

小姑娘跟着衆人喊着，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跟着松了手，美羊羊气球飘走了。

贺厌炽低着头，他似乎也被这氛围和环境感染了，他俯身伸出另一只空馀的手抱着栗倦。

他说，“栗倦，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