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哥问他,“什麽时候把人带回来见见?”
夏夜晚风,梧桐树叶还在沙沙响,贺厌炽下了车,他又点了一支烟蹲在路面低矮台阶上,他烟瘾不大,有时候上班有人递来的烟就顺手接了,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相处方式。
“行了啊你。”贺厌炽点点烟身,“他今天刚进了趟医院,我可不敢再折腾人家了。”
“你打人家啦?!”成哥一听急了,几乎跳脚道,“你是不是又打人了?”
贺厌炽看上去是个情绪很淡定的主,其实脾气比谁都不好,他做人原则只有两个,要麽听我的,要麽滚。
做生意总会有那麽几个不长眼的家夥觉得老板脾气好,想着犯两次不大不小的贱能发泄平庸人生最有一点存在感和憋屈,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贺厌炽就着了他们的道成了出头鸟。
恰巧看起来最不好惹的成哥不在,有人就气势汹汹地来找事了,揪着贺厌炽的领子恶人先告状他洗车的时候把车刮坏了,不由分说地砸场子。贺厌炽也没想到会有人蠢钝成这样,会想着跑到别人的场子闹事,最後他扬着手把人教训了一顿。
本来只是想坑点小钱的小混混被拉进警察局教育了几天,贺厌炽也被带走了,成哥看着那几个前科累累的人气不打一处来,贺厌炽一言不发地坐着,负责记笔录的警察眼神晦涩地看了贺厌炽好几眼。
他的右手还被绑着,一脸淡然地坐着,他自然知道警察看到了什麽东西,对那种眼神也熟知一二,索性避下视线不再说话。
从警局出来後已经很晚了,贺厌炽脸上都是伤,看上去滑稽的很,怕是相近的熟人不仔细看也认不出他了。他不喜欢太多别样的关注,索性把帽子带上了。
他站在警局门口没动,外面黑漆漆的,昏黄的路灯照出雪的影子,今年的第一场雪于今晚降临。
成哥去开车了,有人从他身边经过,贺厌炽低着头点了一支烟,瘦高的男人围着厚厚的围巾带着口罩,还带着一顶针织帽,看上去很怕冷,一直在打哆嗦,只露出一双圆眸眼瞳,贺厌炽挑了下眉。
接着,警局里又出来了一个穿着牛仔外褂的高大男人,那人的半张脸肿起来了,不过看上去还是张帅脸,眉目浓厚,很正气的长相。贺厌炽淡定地随意撇了他一眼,那人也看了过来,气势汹汹的,看上去不仅没泄火也没长记性,暴脾气一上来作势就要上前和贺厌炽再来上一架,情绪极其不稳定。
裹巴地结结实实的男人伸手拉住他了,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压下他欲擡起的手怒斥他冷静点。接着贺厌炽就被迫听了一场类似于翻旧账的吵架,多数是男人的沉默和偶尔的蹙眉,他的情绪起伏并不大,甚至贺厌炽觉得他口罩下面都没什麽表情。
“你他妈说句话能死啊?!”穿着牛仔外褂的男人情绪颇为激动,声音都高了不少,“我们在一起这麽多年了,让你来保释老子你就穿得跟个嫌疑人一样,这麽怕老子丢你的脸吗?”
贺厌炽自知尴尬地咳了几下,被迫吃瓜还吃到了一对同性伴侣身上,不过在他听来两人好像已经是分手的状态了,一方纠缠,一方淡漠,真情从不是个长久的话题。
“对,你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丢脸。”那人道,“宋顷,我来保释你只不过是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
“你劈腿被人家女生的男朋友打进医院是我去照顾你几天几夜,你学什麽□□打架约战,不学无术,我也愿意养着你,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让自己体面一点不好吗?”
宋顷目眦欲裂,没想到他这麽不讲情面,成哥已经开车回来了,他从车里伸出头按了几下喇叭,朝贺厌炽喊道,“走了。”
男人看上去也不想纠缠了,他转身下了台阶,宋顷自然不会想让他这麽轻松离开。手还没伸出去,贺厌炽已经利落地抓住他的胳膊往後一背,脚不自觉地往前滑了一下,男人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立刻大声惨叫起来。
有人从警局走了出来,贺厌炽立马捂住他的嘴巴,胳膊亲昵地揽住男人的脖子冲人笑笑,解释他们认识,是朋友,背後的手使劲掐着男人的後脖子威胁他,只见男人重重点头,警察又教训了两人几句见无异样回了警局。
贺厌炽拉着男人来到车子背面,监控照不到的地方他把男人抵在车上,厉声道,“兄弟,奉劝你一句。你好歹一个大男人,都分手还对人家纠缠不清,丢不丢人啊!”
宋顷动弹不得,转身已经看不到男人的影子了,冲动劲头过了留下的就是无尽的後悔,贺厌炽见他冷静下来了也送开手上了车。
成哥发动车子往医院走,他摘掉了兜帽,成哥透过後视镜看了眼呆站在原地的宋顷,像是在开玩笑地说道,“那人跟你还挺像的。”
贺厌炽极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他,“你是什麽时候瞎的?”接着他又不服输地问道,“我是做了什麽事情让自己的人品在你的心里下降到了负值吗?”
成哥知道他误会了,放声大笑道,“不是,我是说第一眼看上去比较像。”
贺厌炽的思绪不再飘远,他手里的烟也吸完了,迷蒙白烟里,他又想起来去年冬天的事情,那道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走进了大雪里,走了几步却又兀然蹲下,贺厌炽觉得他在哭。
成哥问他发什麽呆,贺厌炽站起身,他笑了笑。
想起那天那人,他们从他旁边经过时成哥还在听车里等广播,恰好那时分他听到了广播里的歌曲,女主播的声音很温柔,娓娓道来。背景音乐应声而起,他只依稀记得几句歌词。
“给你我所有的温暖。”
“脱下唯一挡风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