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遏制住了本能求生的欲望,翻了个身,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渐渐变得平静。
“艹!”晏池骂了一句,掏出手机打了120。
抢救室内的灯光持续明亮,晏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微微颤抖。
九个小时後,贾颂转危为安。
晏池帮他交了一部分费用,他也没有想过再找贾颂要回来,那人的一条腿撞断了,医生费了很大的劲才帮他保住,但以後的功能是一定会受影响的。
贾颂的报应,似乎在晏池毕业的这一天,尽数到来了。
我应该高兴,晏池想,他应该高兴的,应该买几千块钱的烟花,轮流在贾颂坐着轮椅的时候放在他耳边,扯出笑容告诉他:坏事做多了,就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可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从晏池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晏池终于在心里承认,他恨贾颂不假,但他爱过贾颂。
有多麽恨的时候,就有多麽爱。
为什麽会爱上他,晏池也不清楚。
只是有时候贾颂不会折磨他,会跟他说话,带着他去吃一些东西,给他买一点昂贵的小玩意,然後再稍微释放那麽一点点的善意。
晏池就连滚带爬的去接受了。
但这股善意每天都在转变一点点,在贾颂自我确认的强吻中变质,最後彻底毁掉了两个人。
晏池经常在想,如果那天,他能再圆滑一点,处理事情不要太简单粗暴的时候,贾颂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他只是一个虽然被收买,但用实力也下不过甄心的二流棋手。
三天後,晏池以为这应该是他们见的最後一面的时候,医院打来了电话。
“晏先生吗?贾先生一直吵着闹着要见您,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请问你有时间来医院一趟吗?”
晏池有些呆愣,但很快婉拒。
“抱歉,我并没有义务要对一个陌生人善後,请你们联系他的家人朋友。”
“贾先生在云州没有家人和朋友,而且……”护士有些停顿,但还是接着说道:“他的脑部受到了重创,智力水平似乎回到了七岁。”
“这怎麽可能?”晏池拧着眉,七岁,那不是完全变成个孩子?更别说他断了腿。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我们也不是很想打扰您,但这边我们确实管不了,警察来了以後也贾先生也不肯配合。”
晏池有些沉默,但他还是起了身。
最後一次,这是他最後一次帮贾颂,他们从此两不相欠。
贾颂在病房内瞪着护士,他有些烦躁,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儿。
“晏池还没有来吗?他什麽时候会来?他是不是不来了?你们骗我?”贾颂开口就是四连质问,似乎生怕自己失去气势。
“来了来了,他马上就来了。”护士叹了口气,心道这病人也太难缠了,他们上班已经很累很累了,干嘛非要来折磨她们!
为难一个打工人,很有必要吗!
贾颂噘着嘴,心里觉得委屈,他什麽都不记得,脑子里只有晏池这个名字,他倒要看看,晏池到底是谁。
而当晏池真的背着书包出现在病房面前的时候,贾颂忽然觉得心口疼痛至极,他不记得这个人的脸,很陌生。
可是心脏很痛,为什麽比断腿还痛?
“贾颂,还记得我吗?”晏池刚跟护士沟通好,坐在满脸都是纱布的贾颂身边,他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好人做到底。
“不认识。”贾颂轻轻地说,然後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