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了时易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歉意,急急地解释:“不是说你不好啦,她就是。。。不喜欢我多管闲事。”
时易点点头:“没关系的,那我们就躲一下吧。”
女孩的脸跑得红扑扑的,几缕头发粘在脸上。时易不敢看得太久,赶紧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她背靠着墙蹲下,于是时易也蹲在她身边。
女孩侧过头看着时易:“你好像不住在镇子里,你住在哪儿啊?”
时易怔了一下,简短地答道:“我住在山上。”
“我妈妈是药婆。我总是上山采药,你住山上,但我一直没遇见过你。”女孩顿了顿,又笑了笑,“不过今天见到了。”
她搓了搓手,像是在犹豫该不该再找点什麽话题。
半晌,女孩小心翼翼地说:“你刚才听到了吧,我叫遥音。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麽名字呀?”
时易沉默了一下。女孩静静等着时易开口。
“我叫时易。不过,我不太喜欢人叫我的名字。”
遥音歪了歪脑袋,好像并不意外:“好吧,那我以後就叫你‘你’啦。”
她们就这样肩并肩蹲着,Ash在一边用毛绒绒的狗脑袋拱时易的手。
遥音看得入迷,眼睛亮亮的,声音不自觉轻下来:“它好乖呀。。。它叫什麽名字?”
时易笑了:“Ash。”
“好听,”遥音笑着说,“灰烬?正好是黑色小狗的名字。”
时易点了点头:“Ash是在一个冬天来的。”
遥音安静下来,没有打断她。
“那天风雪很大,我在山路边发现了她和她的姊妹。还睁不开眼呢,被包在布里丶用雪掩着。姊妹已经冻僵了,只有她还有一口气。”时易顿了顿。
Ash把头搁在她膝盖上,她摸了摸小狗的耳朵。
“我把她带回木屋,放在火炉边,一点一点地喂羊奶喝,她这才活过来。她小时候全身是棕色的绒毛,後来慢慢褪掉了,变成了现在这条黑狗。”
遥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时易摇摇头,接着说:“人,真坏。。。那麽小的狗,怎麽忍心的。”
遥音笑了笑,低声说:“幸好有你这样的好人救了她啊。”
时易没回应,低头摸了摸Ash的头。
其实那只小白狗的境遇,比当年的Ash好不了多少。
但她救不了每一只那样的小狗。
遥音像是察觉了她的低落,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你已经救过Ash了,这就很了不起了。不是所有小狗都有那个运气。。。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时易擡起头看她,冲她笑了笑。遥音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
街道的声音像是远了一些,只剩下墙角风吹草叶的窸窣声。
片刻後,遥音擡头看了看天,说:“好啦,我妈应该走远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朝巷子另一边一指:“从这边回去吧。”
街上还是那麽热闹。时易再回到Minnow身边时,马儿有点等急了,不悦地甩着尾巴。她把袋子重新系好在马鞍上。
“你现在要去哪儿?回山上吗?”遥音又接着自然而然地问她。
镇上从没人这麽问过时易。没有敌意,没有揣测,也不带警觉和试探。是一个人单纯想关心另一个人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时易看着她圆圆的眸子,指了指远方,山的方向。
遥音点点头。
“那你得早点走,今天傍晚风要变。”她眼睛眯了一下,看向街口的天色,“风会往东北转,半夜应该还要下霜。”
她和镇子上的大多数人不一样,她知道风的方向。
时易接着收紧马鞍肚带的搭扣。遥音就站在一边,歪着头看时易:“你住哪座山?是东边吗?”
时易扭头看她,轻轻嗯了一声。
遥音又笑了:“你真是不爱说话欸。”
时易翻身上马,调侃道:“你话倒是真不少呀。”
遥音拢起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出声:“是啊,我妈也这麽说。”
街口风一吹,吹起Minnow马鞍上挂的一截布。Ash冲遥音叫了一声,她没躲,反而蹲下来朝狗伸出手。Ash舔了一下,然後就跑了。
时易拉住缰绳,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遥音眨眨眼睛,笑着说:“路上小心呀,以後山上见!”
时易怔了一下,点点头。也笑了。
马儿走上山路,时易再没回头。可她知道,那女孩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