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想想也不错。
如能再见一见沈弘丶步池,确认他们安好,他便再无顾虑,彻底自由了。
这些年他早就想通了,不执迷于修仙人对“进阶”的执念。
灵力全无又如何?
修为强盛就能得清闲自在吗?
没有关系的。
自在身自在心与修为多高强无关,只与因果和执念有关。
想控制的东西多了,多大能耐的人都能被压得喘不过气。
除了身体的痛苦之外,其他所有的痛苦都是自找的,他该自省才是。
放下沈家家主的担子,断掉与世界无所谓的羁绊,方可自在。
此後就做一个无名之辈,也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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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靖山深处,云雾缭绕,翠竹掩映间,几间古朴雅致的竹舍若隐若现,正是那位归隐的医仙——杜行远的居所。竹篱笆围出的小院内,晒满了各色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清苦而纯净的药香。
宋连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宋芝走下马车。一路行来,宋芝始终裹着厚厚的避光斗篷,兜帽压得极低。
宋连青叫门,拱手行礼,言辞恳切恭敬
“杜医仙,舍弟宋芝,身染畏光灼肤之症,恳请先生施以妙手!”
三声过後无人应答,他扔不放弃,“嘭嘭”叩响了门。
“吵死了!”
杜行远不耐烦地推门,嘴角还沾着没来得及擦掉荤油,
当下正是饭点,杜行远正在喝酒吃肉,好不潇洒。
没曾想被敲响了门。
嗓门越来越大,锲而不舍地,午休的鸡都吵吵醒了。
“进吧进吧。”杜行远说着抱怨的话还是将两人引入院内,院子里除了药架子就是一副石桌石椅。
很快杜行远的目光就落在被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身上,面对病患他的语气不由软和:“这就是染病的那位?”
“正是。”
既然病患畏光,那自然不能在室外看诊,说着杜行远就要将二人引入室内竹舍内光线柔和,窗棂覆着特制的细纱,既能透光又不刺目。
然而,宋芝退却了,远远缀在後方不肯挪步。
说来在袭府中,除了袭峥,与他打交道最久的就是这位医仙了。
没想到如此之巧,宋连青带他拜访的正是他。
也是沈珩之第一次知晓医仙的名讳。
大概从前,袭峥对医仙总是略过姓名呼来喝去,而自己又不愿与人交流,这才忽略了本名。
“芝弟?快跟上。”宋连青握住了宋芝的手腕,带着他向前,锁住了他的退路。
罢了,早晚会遇上故人。
宋芝步入竹屋,在圆桌上坐定,褪下了斗篷和兜帽。
当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丶眉眼精致如画丶却带着沉静疏离气质的脸庞完全显露在外时
杜行远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几滴滚烫的茶水溅落在手背上。
一瞬间他还以为,那个人回来找他了!
不只是皮相的相似,而是那份自成一派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