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水是来告罪的,请兄长责罚。”
“你先起来,说说你到底做了什麽。”步崇山没当回事。
沈珩之和沈弘已经牵扯了他九成精力,这段时间西水都在家待着,能惹出什麽乱子呢?
就算有,念他自首,也就从轻发落吧。
步西水执意跪着,张嘴又难以啓齿,磨磨蹭蹭半天一个字也没说。
步崇山收整好医嘱,这才将视线投向步西水,“为何不说话?”
自然是没脸说。
还怕说了被剥层皮。
步西水搓了把脸,垂头丧气地,双手撑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地板缝,闭眼开了口,“沈弘是我弄丢的,哥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什麽意思?”步崇山思索道,“当日袭府的人说,未看到沈弘离府,之後又通知我们去城门接人。是你助沈弘神不知鬼不觉出府的?”
步西水点点头,後又摇头。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那就算是沈弘自作主张怪不得别人,他顶多算个帮凶。
可现实是他将人诓了出去,还贴了隐身符叫他没法在人多的地方待着,逼着他离开。
“你说清楚。”望见步西水心虚愧疚的模样,步崇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这个弟弟惯会闯祸,从来分不清轻重,这次能让他主动交代问题,怕是已经自我折磨得不行了。
“我……是我逼着他走的,在他身上贴了隐身符,这样人多的地方他待不住自己就走了。”
步崇山听完整个人都懵了,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呢?”
坦白之後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步西水终于不用自己担着这份罪责和愧疚,哇的一声哭出来:“因为你偏心!你总是偏心沈家人,你是沈珩之的道侣,是沈弘的哥哥!唯独不是我的哥哥!”
“住口!休要胡说!”步崇山听到他说“道侣”时严词打断,“莫要乱议我与珩之的关系。”
“你总是这样,我说他点什麽你就急了?你何曾对我这样紧张过?”步西水越说越委屈,愤愤道,“难怪母亲说不能再与沈家结亲了,你胳膊肘外拐得没边了。”
听到此处,步崇山面色凝住,追问:“母亲与你说什麽了?”
步西水觉得不妙,只是摇头没有再说,可步崇山仍不放过,“步家和沈家的关系,我和珩之的关系都轮不上你插手,母亲与你说什麽了?你若不说我这就去见母亲。”
“啊?”见哥哥如此重视,步西水心里也没了主意。
本以为哥哥知道他捉弄沈弘酿成大祸的事後会愤怒罚他,哪知哥哥更在意母亲对沈珩之的态度?
他追问的时候似乎还很紧张?
步西水怕自己又成了坏事的搅屎棍,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母亲当然与我说不着这些,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我偷听到的。我全都告诉你,但你不能去母亲那卖我!”
在见步崇山点头後,步西水继续道:“那日父亲和母亲在花园里说话,我在土里挖蚯蚓,听到了沈珩之的名字……本来我没想偷听他的隐私的,但母亲之後又提到了你,我这才……”
“说重点!”
步西水组织了一下语言,复述道,“大概意思是,父亲看认可沈珩之的青鸾血脉,但认为沈珩之不会乖乖做步家人,割舍不下沈家家业,你与他结道侣反而成了步家向沈家输血的机会。父亲不乐意,想让你离沈珩之远些。”
“还有就是……”步西水的声音含糊了些,有点害羞,“沈珩之身体孱弱,未必会为我们家诞下有青鸾血脉的後代,母亲觉得他的身体扛不住生子丹的副作用。反正父亲母亲一拍即合坚决反对。”
步崇山听完,整个人如暴雨前的宁静,引而不发,他还问了一句,“你何时听他们说了这些,从没想过要告诉我吗?”
步西水摇头,眼神清澈:“父亲母亲有想法有什麽用?要结道侣的是你,你若笃定了他,谁也无法阻挠。只是我觉得,沈珩之对你的心意不及你对他的万一。”
“最後要是你们两个不成,也是因为他,而不是父亲母亲。我为何要告诉你,反而让你和父亲母亲生分?”
步崇山听完这番话沉默良久,最後摆手,淡淡道,“去思过崖面壁,沈弘什麽时候醒你什麽时候出来跟他道歉。”
步西水点头认罚。他对这个出发并无异议,甚至还觉得轻了。
临走前他回头望,窗边暖阳照拂在哥哥背後,他一个人独坐低头沉默,仿佛天地只剩下他一个,孤寂又低落。
为什麽?
沈珩之有什麽好,值得你这样伤心?
步西水突然觉得,他根本不了解哥哥,两人相差的10岁里,哥哥的记忆大概都盛满了那个人,无人可比,无可取代。
哥哥面冷心热,遇上喜欢的是真的将人放在心尖上。
但沈珩之不同,到现在他也不觉得有谁真正走进了他心里。
当然,沈家的家业和沈弘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