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中正平和,恼怒激愤全然不见。
他见过沈珩之的模样,神血世家养出来到嫡系,风骨绰约淡雅宽和,如何也与仙奴扯不上关系。
袭巍这小子这麽骂人不是眼瞎就是藏着挑拨的心思。
不入流的很。
片刻後,袭父将“宁静致远”的行楷揉吧揉吧投入废料桶,酣畅淋漓地挥舞笔墨,力透纸背落下“痛快”二字。
婉若游龙,畅快飘逸。
如此二字才算得上“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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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府,松林院。
不,在更换牌匾之後已经改名为“青莲院”了。
午後的阳光透过翠竹,在临水茶亭投下细碎的光斑。水声潺潺,新荷初展。沈珩之裹着素色薄毯,半倚在软榻上,脸色是久病的苍白,但神情却刻意舒展。他指尖拈着一枚温润的黑棋,并未落子,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在欣赏景致。
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袭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处,他侧身让开,一位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挺之气的青年——步池,紧随其後步入小院。
步池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亭中的沈珩之,脚步不由得加快。
“家主!”步池的声音带着激动,在亭前数步站定,依礼躬身,动作标准流畅,但微颤的指尖泄露了他的心绪。
他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探针,迅速扫过沈珩之全身,除了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外并无不妥。
他垂下眼睑,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锁在眼底。
不知道家主许了袭家什麽,他才能被放出,总之他不能为家主添乱。
袭峥抱臂斜倚在亭柱旁,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水面,实则馀光牢牢锁定着二人。
他下颌线微绷,周身气息沉凝了几分,但并未有任何失礼或威胁的举动,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守护领地的雄狮,维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感。
沈珩之目光扫向袭峥,温声软语地,说出口的却是软钉子:“少君,我的药快好了。”
“风蒲会送。”袭峥不为所动。
沈珩之投了棋子笑意有所收敛,“风蒲一早出府了。”
袭峥的眼眸微动,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支走他说悄悄话呢。
“好。”应声後,袭峥动作干脆利落,转头走了。
“家主大人,您与袭少君……”
沈珩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下说。”
步池依言坐下,而沈珩之已经在棋盘上落子了。
沈珩之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叫步池说不出旁的煽风点火的话。
家主是局中人,他都没慌。
是不是意味着,局面还在掌握?
“这庭院,荷塘棋亭,皆是他的布置。袭少君待我,算得上……客气。”他目光扫过莲池,意有所指。
“他与那些登徒子有何区别?”步池不快,忧色犹存。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袭峥和旁人不一样,他若打定主意留下沈珩之,他们便走不得。
他有这个自信,所以敢放任两人单独说话,愿意让出一部分自由。
看着大气,实际上与那些强取豪夺的人是半斤八两丶一丘之貉。
“这都不重要了”沈珩之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眼下,确有一事,非你不可。”
步池立刻挺直脊背,神色肃然。
沈珩之从袖中取出一个薄如蝉翼丶折叠精巧的素色信笺,其上流转着青色的灵力印记。他将信笺递出:“此信,需你亲自送往终南山,送给你的师父。”
步池师从剑圣隋长夜,出师下山後与师门联系的不多,只是每年会寄去年礼。沈家事忙他已经好久未曾回师门,况且他也未听闻家主与师父有什麽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