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就我们两个人”
这是崇城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不怎麽冷。
许以闻站在许家大院门口,格纹围巾上落了层白灰。
他伸手拍去这层积雪,掐灭在漫天飞雪中难以喘息的香烟。
嘴里带着苦涩,嗓子眼有些呛,第一次抽烟,感受并不好。
他皱着眉,指尖抵开被层层白雪覆盖本色的回弹挡板,将吸了一口的烟扔进垃圾桶内。
许祥川与焦芹一个月前寻回的许宝安,他今天才被允许相见。
他清冷的眼尾挑了挑。
挺好的,这是他讨好父母那麽多年,第一次存在感那麽强。
全家都在隐瞒着他的身世,隐瞒着许宝安的存在。
缓缓推开回字纹精雕铸铝院门,许以闻习惯性挂上和煦笑容。
“小闻,你来了?快过来。”
热闹的前院内,裘瑶苍老无力的声音并不算清晰,却能裹挟于片片雪花,飘入耳廓内,许以闻连语调都能听出来。
许以闻踩在刚被清扫干净的青石板路上,忽略一旁正在堆雪人的两人发出的噪音。
走到入户门西侧单辟出的休闲区内,他径直朝着坐在轮椅上的裘瑶而去。
“奶奶,”许以闻屈身半蹲,微微发红的手掌轻轻扯动整理着裘瑶腿上的羊绒毛毯,“外面冷,怎麽不回屋休息?”
裘瑶爬满皱纹的双眸盛满笑意,乏力温热的手掌轻握住许以闻的手,“奶奶不怕冷,看到我们小闻心里就暖暖的。”
“倒是小闻你,”裘瑶又搓揉起手掌内的微凉,“手怎麽那麽凉?”
许以闻微笑着摇摇头,耳边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将这份笑意掩盖。
“小闻哥,”头戴彩色条纹毛线帽的男人声调中带着几分挑衅,“你不会是害怕见到宝安哥,才来那麽晚的吧?”
“我们都吃过午饭了,”男人伸手揽了一下旁边戴着小熊帽子与手套的男人,“是不是,宝安哥?”
“嗯。”许宝安嘴里吐着热气,声音细小。
许以闻微不可察地咬牙,微笑着起身,转身注视两人。
戴着彩虹帽的许宝宁,是二叔许毅川的独生子,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庞,深得长辈宠爱,却唯独总是对他露出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明白了。
大概是许宝宁,不想和一个被领养来的孤儿称兄道弟吧。
他的视线又平移向与许宝宁个头差不多的男人身上。
与他同岁,却长着比许宝宁还要乖巧可爱的模样,是许祥川与焦芹的亲生儿子,许家真正的大孙子许宝安。
“下课被学生叫住问了些问题,来晚了,”许以闻不徐不急地解释完,礼貌地伸出手掌,“你好,小安,初次见面,欢迎回家。”
“你……你好。”许宝安慌张地脱掉手套,握上许以闻修长又如玉般洁白的手指。
“欢迎什麽回家!”许宝宁一把拽回许宝安的手,冲着对面呵斥,“你这话是什麽意思,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
“宝宁!”裘瑶捂着胸口咳嗽,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许宝宁,“你冲你哥吼什麽!”
许以闻急忙转回头,俯身轻拍着裘瑶的背,帮忙顺气,“奶奶,没事,您别生气。”
耳边收到一声不爽的轻呲,许以闻斜睨了一眼已经推开门丶往客厅走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