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面对母亲时,顾令生才敢正视自己的心。
他时刻记得,小时候妈妈对他说过,要和自己喜欢人结婚,要一辈子对她好,要爱她、尊重她。
而他在第一步就走错了路。
爱情是陌生的,或许学生时期曾有过短暂的爱意,但稍纵即逝,他还没摸清什么是爱情就结束了。真正的爱情,压根不像书上写得那般简单,太多复杂的情感揉合,没有人知道怎么定义爱情。
当苏玉尘用直率热烈的眼神看向他时,他的最深刻的感受是罪恶感。
那些糖衣砲弹以及生活中的处处宠爱,在外人看来不过是顾令生取悦苏家的手段,安抚好了苏家女儿,苏昌啟与朱咏珀自然愿意成为他的后盾。
他也是这么认为。
出发点本就不是单纯的爱,他有什么资格用爱去偽装这一切?
第一次面对未知的情感,顾令生有些慌乱,却又得对所有人佯装冷静自持。
他在母亲的坟墓前叨叨絮絮地诉说着自己的烦恼,话说尽,他长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石碑上的刻字,指腹扫过母亲的名字,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现在只剩下无限苍凉。
「妈妈……」
滴答、滴答,细雨缓缓飘落,顾令生依然坐在原地,魂不守舍地看着墓碑。
雨越下越大,来扫墓的人撑着伞,走过顾令生身边时,总会向他行注视礼。
也不顾自己的外衣与发丝已经淋湿,他不想回家。
苏玉尘回了苏家,他们的家现在空荡荡的,会迎接他回家的,也只有门口的插满洋甘菊的花瓶。
那样太孤单了。
驀地间,一团黑影笼罩顾令生,他抬头一看,头顶一把黑伞替他遮挡落下的雨。
耳边传来小姑娘的呼唤——
「令生,抱歉我来晚了。」
原本半小时的路程,整整堵了两小时。
当苏玉尘抵达纳骨塔时,陌生的环境让她不知从何找起,询问工作人员才知道纳骨塔后方有一座墓园。
年轻时,江芷言与顾冲一起买了夫妻塔位,只是江芷言离世时,顾冲似乎忘记了这回事。
江芷言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江母选择让女儿土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整理女儿的坟,顺便说说最近江家以及顾令生发生的事情。老人家一直坚持着,直到五年前在浴室摔了一跤,没办法再替女儿扫墓,才託顾令生每年清明都得来看看母亲。
顾令生没有告诉外祖母,其实他每年都会来母亲的坟前。
有时是失意丧志,有时是受了委屈,他来找江芷言,都是因为他想向母亲撒娇,他需要一个情绪出口,去卸下平时的偽装。
顾令生回过头,见苏玉尘蹲在自己身后,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一时情不自禁,他伸出双臂将人紧紧搂入怀中。
明明小姑娘体温低,肌肤冰冰凉凉,为什么他的心却觉得格外温暖呢?
顾令生的力气太大,苏玉尘定是无法挣脱,她一手拿着伞,艰难地抽出另一隻手,回拥对方。手掌轻拍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妈妈哄着孩子睡觉那般,让人格外安心,浮躁的心也因此平静下来。
将下巴靠着苏玉尘的肩,高挺的鼻子蹭着对方的脖颈,汲取她的气息。
第一次见顾令生撒娇,苏玉尘有些意外,她轻抚着男人的后脑杓,任由他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