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顶楼停下。
钟夙裹在羊绒毯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傅亦琛抱着这个毯子裹成的茧,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什么地方。
男人的左眼肿成一条缝,鼻梁歪向一边,嘴角的血凝结成呈锈褐色的血痂。即便如此,托着钟夙的手格外稳当,没有一丝颤抖。
玄关灯感应亮起,蓝色和灰色兔耳拖鞋并排着,软绵绵的耳朵垂下来,像两只打瞌睡的兔子。
“我们回家了。”
傅亦琛的声音哑得厉害。
客厅维持着钟夙离开时的样子,抱枕歪在沙发角落,杂志翻开在茶几上,电视柜上的合照里两个人都在笑。
他把裹成粽子的钟夙放在沙发上。钟夙往后缩了缩,自我保护般的缩在最角落的位置。
傅亦琛跪在地毯上,伸手想帮他脱鞋。
钟夙的脚往回收,不愿让他碰。
“我自己来。”声音细得像蚊子。
傅亦琛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回。
“想喝水吗?”
“……嗯。”
傅亦琛起身去厨房,背影有些踉跄。冰箱里气泡水整整齐齐排了一层,他拿出一瓶,拧开,倒进印着懒猫图案的玻璃杯。
“阿夙,慢点喝。”
杯子递过去,钟夙接得很快,避开了两人手指相碰的可能。
气泡在口腔里炸裂。钟夙喝了两口就放下杯子,毯子从肩头滑落些许,他立刻拉紧,又缩回毯子里。
他从毯子缝隙里看着傅亦琛。男人英俊的脸肿胀变形,青紫交错,血痂斑驳,惨不忍睹。
姑且还是关心一下吧。
“……你的伤。”
“没事,都是皮外伤。”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阿夙。”
傅亦琛打破了沉默,呼吸变得沉重,胸口起伏着,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继续。
“对不起。”
“……”
钟夙没有回应。
“我不该——”话断在半路,他深吸一口气,“不该把戒指扔掉,不该说那些话,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雨里……”
他语无伦次,重复着道歉的话语,手在膝盖上攥紧又松开,指关节发白。
钟夙终于有了反应,他睫毛颤了颤,抬起头来。
“……即使我的确对你的车动了手脚?”
“即使我不是救你的人?”
“即使我确实骗了你三年?”
“我不在乎!”
傅亦琛猛得抬头。他想靠近,但钟夙往沙发深处缩了缩的动作让他停住。
“我在乎的只有你。”
他跪行到沙发前,仰头看着缩在毯子里的人:“阿夙,能让我……能让我碰碰你的手吗?就一下。”
钟夙犹豫了很久,才慢慢从毯子里伸出手。
傅亦琛双手捧起那只手,像捧着易碎的瓷器。他把钟夙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破损的嘴唇蹭过掌心,血痂擦破了,新鲜的血染红钟夙的手掌纹路。
“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他闭着眼,脸在那只手上蹭来蹭去,像大型犬在主人手心撒野,“就算你没救过我,就算你想害死我,我爱的还是你。”
“即使……我不爱你?”
傅亦琛的呼吸骤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