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屿瞳孔一扩,心脏顿时缩紧,“成,你先帮我看着人,二十分钟内我必到!”
他顾不得看帖子,将手机熄屏,直接往门外冲。
小电驴还落在酒馆那边,他干脆打了辆车过去。
等池屿匆匆赶到球馆时,张鹏辉正摁着刘嘉成,将他胳膊扭到后背。
看见池屿,张鹏辉高声嚷道:“池子,快来!”
池屿三两下冲过来,刘嘉成似乎自知跑不了,整个人蔫巴得不行,干脆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
张鹏辉是打篮球的,一米九多的高大身形,将一米七多的老六衬托成瘦弱鸡崽,何况又来了个体格不小的池屿。
随便哪个,都能把老六吊起来打。
张鹏辉:“我也是碰巧,今天点了外卖,没想到送餐的居然是刘嘉成,他本来还想跑,我立马把他扣下,给你打了电话。”
“谢了老张。”
池屿上前,见刘嘉成头盔下,本来还算清秀的脸,透出劳碌的消瘦和沧桑,想揍人的冲动念头,瞬间压了回去。
他哑声质问:“老六,我就问你一句,当年为什么要背叛我?”
比起揍人泄愤,此刻的池屿,更想知道真相。
刘嘉成畏缩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又无力垂下。
“三年前,我爸病了,肾癌,刚查出来就是晚期。”
比羽毛还轻的一句话,落的却比千钧重。
池屿瞳孔一缩,嘴唇颤了一下,没吱声。
张鹏辉也想不到,只得讪讪放了人,见刘嘉成脚步不稳,还顺手给人扶了一把。
刘嘉成站稳后,继续说:“家里一开始还瞒着我,让我一心创业,可家里的存款远不够填医药费,我妈她实在……当时我们的新店开了几个月,到手的利润实在太低,我家的情况,实在没法耗下去了。”
池屿攥紧拳,激动道:“那你为什么瞒着我,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凑——”
刘嘉成红着眼框,语气怨恨:“想什么办法!你当时一头埋在发财的梦里,指望新店能做大做强,每天都踌躇满志,打了兴奋剂一样,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
“池哥,我太信任你,以为大学时跟你小打小闹,挣了点小钱,毕业后继续跟着你,还会继续大展拳脚,结果赔了一次又一次!”
“你也就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不能清醒一点!”
老六的话,像子弹,射中池屿的心脏。
他愕然,仿佛被敲了狠狠记醒钟,懵得脑子一片空白,“我……”
张鹏辉皱眉,却不好说什么。
池子确实得有人骂一骂,能骂醒最好。
空气,凝滞沉默。
良久后,池屿气力像被抽干,低声问:“所以,你把钱转走,是为了给你爸治病?”
刘嘉成:“嗯,家里小地方的房子卖不出去,我爸情况紧急,实在走投无路,也许对你也有——”
他顿了一下,“也有怨恨吧,所以背着你把钱转到卡里后,我连夜偷偷走了。这几年我不敢找你,也……不想找你,我本来打算挣够钱一次性还你的,对不起,池哥,上次害你受了伤。”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不能全怪你,错在我自己当初的盲目跟从,没有主见,急功近利,还痴心妄想……”
“我一心沉浸在所谓的事业里,连我爸的身体,都没工夫去关心,我父母没什么文化,他们不舍得花大几百每年去体检一次。”
刘嘉成隐忍哭腔,诉说悲痛,“我爸原本特别健康硬朗的人,爱说爱笑,还有点胖,最后,却被癌症折磨得瘦成一把干柴,时不时咳血,整夜哭着喊腰痛,那段时间,他最常说的话是对不起我和我妈,他还说不治了,太疼了,求我们快点让他去死……”
“但凡我早点意识到,如果当初再强硬一点,早一点带他去体检,也许就——”
说到这里,刘嘉成哽咽一声,缄口不再言语。
人生的绝大多数时候,没有如果,更没有回头路,再回望时,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和无力的不甘。
结局,就在不言中,能做的,也只有朝前看。
回去后,一向心大的池屿,游戏也不打了,工作也不找了。
他一个人躺在地毯上,盯着天花板上硕大的吸顶灯,发呆了几个小时,眼睛都不带眨。
老六的话,依旧言犹在耳。
“你也就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不能清醒一点!”
他过去一直活在梦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