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桑乐回到房里,苍白的指尖捏着一枚银戒。
那枚银戒指在他手指间来回转悠,套上去又摘下来,傅桑乐这才发现自己瘦了不少,戒指戴着都晃荡。
一宿没合眼。
天刚亮管家就来敲门,说廖先生让他去餐厅吃饭。
餐桌上,江娣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盘里的食物,刀尖刮过瓷盘,咯吱一声。她抬眼瞥他:“昨晚我就闻出来了,你身上有廖翊修信息素的味道,还装什么装?”
傅桑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昨晚江娣原来留宿在了这里。
傅桑乐昨夜知道了他好像无意中当了小三后,心有不安,觉得理亏,可又觉得荒谬,他已经很久没靠近廖翊修三米之内,哪来的他的信息素?
这位江小姐的鼻子恐怕出了毛病。
廖翊修忽然低咳了几声,指节抵在唇边,眼神淡淡一扫,对话便戛然而止。
管家适时地插话,说江小姐会在别墅小住几天,又刻意补了一句:“傅先生别多想。”
语气像在安抚。
傅桑乐“哦”了一声,拉开离廖翊修最远的椅子坐下,反而离江娣近了些。
廖翊修眉头一皱,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不容置疑对傅桑乐道:“你坐过来。”
顿了顿,又扫向江娣:“你,坐远点。”
一句话,把三个人的位置安排得明明白白。
傅桑乐起初还怔了怔,随后抬眼对上廖翊修扫过来的视线,那眼神里写满了不耐,和方才对江娣说话时低缓含笑的嗓音判若两人。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垂下眼,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吃着早饭嚼了两下却尝不出什么味道,索性囫囵咽下去,又端起汤猛灌几口,烫得舌尖发麻也顾不上。
傅桑乐餐巾随手一擦,他起身时椅子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摩擦声,动静不大,却足够让餐桌那头的人察觉。
算了,何必在这儿碍眼。
“站住!”
傅桑乐转身看他,廖翊修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你才坐下没有五分钟,这么久你怎么还是学不会一点餐桌礼仪。”
傅桑乐心想我为什么要学那种东西,于是回答道:“因为我是一个r区的一个下等o。”
廖翊修语气有些重:“忘掉那些日子,这里不是r区,是d港,我也不是那个被你养活的废物,你是廖翊修的omega。”
傅桑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总之从之后几天廖翊修像吞了铁的脸色来看,他气得不轻。
傅桑乐半夜渴醒,摸黑进了厨房倒水。热水刚接了一半,余光就瞥见露台上两个人影,廖翊修和江娣正坐在藤椅上喝酒。
廖翊修嘴里说着什么,嘴角挂着笑,眉眼间是傅桑乐很久没见过的放松。月光斜斜地打在他们身上,连影子都显得很般配。
他看得有点出神,手腕突然一烫,这才发现杯子里的热水已经漫出来浇在了手上。疼得他瞬间咬紧了牙,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他死死抿着嘴唇没出声,把杯子往台子上一搁,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拧开水龙头对着发红的手腕冲了半天。
冷水哗哗地流,他盯着瓷砖缝,脑子里还是刚才露台上那幅画面。
傅桑乐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湿的。他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很久。
别墅的落地窗外灯火通明,远处泳池的水泛着冷光,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的碎影,奢华得近乎虚幻。可这地方再大再漂亮,也让他觉得格格不入,脚步声都能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出回音,每一寸空气都陌生。
傅桑乐突然想起以前那间老旧的房子,墙皮有点泛黄,厨房窄得两个人转不开身,下雨天阳台还会漏风,冬天并不保暖,可那时候廖翊修下班回来,总会顺手带一袋巷口的热糖炒栗子,揣着怀里,剥开了塞进傅桑乐嘴里,焦糖的甜味充盈着他的口腔。
他一点不觉得苦。
现在想想,其实从那天廖翊修冷着脸说出“我怎么可能跟一个下等o结婚”的时候开始,他就该清醒的。
这几个月强撑出来的体面,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那晚疼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才看到已经起泡,但幸好范围不算大,可能会留疤,傅桑乐也没过在意,将袖子放下来一些就会完全挡住。
傅桑乐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候他做饭热油溅到手背上,瞬间烫出几道红痕,廖翊修抓着他的手腕就往冷水里按,眉头皱得死紧,嘴里还不住地数落他笨手笨脚。可骂归骂,那人整晚都攥着他的手不放,隔一会儿就问还疼不疼,最后干脆把他赶出厨房,说以后饭都归他做。
他哪里会做饭。
要是廖翊修一直对他冷言冷语,或许现在就不会像钝刀子割肉似的,疼得这么绵长。
江娣确实只住了三天就走了。傅桑乐整天待在房间里,刻意避开所有可能碰面的时间,连吃饭都让佣人送上来。他们明明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却连照面都没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