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虞悦仍是一副淡漠神情,裕贵妃敛起脸上所?有表情,声音中染上细微颤抖:“是梁璟杀的……他竟弑父!天理难容!”
虞悦丝毫没有回答她之意,而是缓缓向她踱了?几步,颇为好奇地问:“你为何不?像其他妃子?般逃出宫去?我下?了?令不?拦一人,你若是肯逃,说不?定还留得一线生机。你在等什么?或者说,你在等谁?”
裕贵妃抿紧唇一言不?发。
她当然不?能说,私兵是易家最后的底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朝臣们循着丧钟进宫前,能不?能再?把皇位夺回,就?看这一会儿?兄长能不?能攻进皇宫。在此之前,她绝不?能向虞悦透露一字。
虞悦笑起来,好整以暇地围着她慢慢踱步,语气尽是玩味:“让我猜猜……是在等你那被圈禁在安王府的废物?儿?子?,还是准备偷偷出城,被尹将军扣下?的兄长,亦或者是被尹家三万精兵包围的两万私兵?”
她的语气似在游戏般轻松愉悦,但对裕贵妃来说却是无尽的折磨。
虞悦每说一个字,裕贵妃就?被惊得心脏重重一跳。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阵巨大的绝望将她席卷,沿着四肢百骸渗进五脏六腑,恐惧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跃。
“你,你们……”
“这是什么秘密吗?”虞悦双手一摊,做无辜状,紧接着又恍然大悟道?,“哦,不?止我们知道?,陛下?也早就?知道?了?。”
她收起顽劣的模样,神情变得冰冷:“也包括你当年是如何逼死秦皇后的。”
裕贵妃嘴唇翕动,身子?微颤,呼吸极不?平稳,不?可思议地瞪着虞悦。
突然,裕贵妃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端正自己的仪态,恢复以往的尊容,勾唇轻笑:“你们一定不?知道?,她临死前最后留下?的话是什么。”
虞悦停下?脚步,站定在她面前,冷道?:“什么?”
“让他们出去,”裕贵妃头?也不?回,伸手向后面保护虞悦的羽林军一指,“此事涉及皇家秘辛,不?可为外人道?。”
虞悦眯起眼睛,探究的目光深入裕贵妃的眸底,片刻后,向羽林军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羽林军们对视一眼,也不?敢忤逆将成?为皇后的瑞王妃旨意,听话地退出大殿,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虞悦知道?裕贵妃没这么好心,但此刻殿中只有她们二人,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
裕贵妃一扫之前的紧张和恐惧,学着虞悦的样子?,姿态悠然地在殿中踱起步来:“那天我告诉她,她的那碗安胎药,是陛下?亲自吩咐的。”
“我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让她相信,结果,哈哈哈,那个蠢女人直接就?信了?,连‘为什么’都不?问。”
裕贵妃笑得轻蔑又张扬,虞悦跟在她身后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娇嫩的皮肤被掐破出血都未察觉。
“只有像她这样的蠢女人,才会把帝王家的情爱当真。仅靠着男人施舍的若有若无的爱意活着,当一切美好的幻想化作泡沫被轻轻点破,便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你说可不?可笑哈哈哈。”
听她这样诋毁秦皇后,虞悦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为了?替梁璟问出秦皇后最后留下?的话,强忍杀心道?:“所?以秦皇后到底说了?什么?”
“别着急啊,她还留了?一样东西给她儿?子?,我想想放到哪了??”
虞悦随她走到里?屋衣橱旁,看着裕贵妃从中拿出一件又一件的华服,像丢破布似的丢到地上,口中还念叨着:“怎么不?在这了??”
又跑到另一个衣橱中找寻,把橱中所?有的衣物?和丝衾都胡乱扔在地上。
“秦皇后根本就?没有留下?一个字,对吧?”虞悦终于看明白她在拖延,不?再?打算与她周旋下?去,转身就?要跨过一地狼藉离开,瞬间被裕贵妃死死扯住披风。
“想跑?晚了!”裕贵妃用另一只手,扯住一旁燃着无数蜡烛的的烛架,用力向下?一拉,烛架轰然倒地,顷刻间点燃了?地上所有的衣物与丝衾。
火势迅速蔓延,炽热的火焰吞噬着大殿中的一切。浓烟滚滚呛的人睁不?开眼,喉咙仿佛被灼烧般疼痛。裕贵妃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虞悦的手腕,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虞悦对大火仍是恐惧,像无形的铁锁将她牢牢束缚,双腿像被灌入铁水般沉重,移动不?了?分毫。
她眼睁睁看着火焰爬上雕花的梁柱,舔舐着金漆的屏风,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一阵阵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灼得皮肤生疼。
裕贵妃的脸上映着火光,笑得肆意猖狂,热气扭曲了?她美丽的脸庞,映着火光的眼睛疯狂地欣赏这场毁灭盛宴。
虞悦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脑中不?断闪现着当年在齐国城楼上的场景。她感到有些晕眩,她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她拼命挣扎,试图甩开裕贵妃的手,可她此刻的力气,根本比不?上裕贵妃决意拉她一同?赴死的决心。
虞悦的呼吸愈发急促,仿佛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她想要尖叫,想要向殿外的羽林军呼救,可喉咙发紧,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舌逼近,似要将她一口吞食,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含元殿中,不?少朝中肱骨都已赶来,在孙青宣读过立太子?诏书后,谁也没有怀疑圣旨的真假,齐齐跪下?对梁璟高?声呼喊道?:“请太子?殿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