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实历史中,没有外来者,没有胜利,仅存的精灵们鱼死网破,以生命为献,将最后的生命力注入母树,奢望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奇迹。
每一只精灵都诞生于母树的花苞中,于巨木之巅懵懂张开了眼眸。
于是每一只精灵也会死于母树怀中,在最后的宁静中沉睡不醒。
生命之弓本是掠夺生命力的神器,反而在这里成为了延续生命的火种。
这是历史最高明的讽刺,也是属于精灵一族的轮回。
过去的一切都在历史坟墓渐行渐远,所有精灵都在精灵冠冕捏造的幻境中沉睡,似乎可以获得永恒的安眠与幸福,一切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但恐怕谁也没有想到,欲望永远不会单纯,在所有人死去的那一刻,心中唯一的欲望便是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但事实上,精灵的欲望要远远比他们自己预想的还要多,”塞西莉亚倚靠在枯萎母树旁,轻轻闭上了眼,“最开始只是想要活着,于是本该死去的遗迹复活,但后来,他们又想要安宁,祥和与幸福,但再后来,这些都无法满足他们了。”
“为了维护欲望,所有不合理之处被强行合理,只是为了要维持幻境稳定,甚至为了永恒的稳定,哪怕是在幻境,他们也走上了和现实一样的道路。”
“从献祭灾星在幻境中再次重演开始,这个由所有精灵欲望搭建的幻境,就注定会有走向崩溃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就是自欺欺人者梦醒之时,醒来后,一切还是原样,终是一场空。”
这并不是一个好故事,故事的基调过于悲伤,故事的结局也过于讽刺,但它就活生生发生在众人眼前。
或许,故事的名字叫做历史。
“多谢你们,勇敢的外来者们,”最后一任精灵女王塞西莉亚,就在枯枝掩映的树冠下起身,向众人致以最诚恳的谢意,“感谢你们以勇敢,无畏,真诚与奉献,挽救精灵国度于水火之中。”
“可一切都只是精灵冠冕捏造的幻境,我们也没有改变现实……”索兰刚想摆手,但塞西莉亚只是温和地按下他,“不,你们改变了。”
“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一味放任我们继续沉浸在精灵冠冕捏造的幻境中,谁也不知道我们究竟会付出多大代价,谁也不知道精灵冠冕的反噬会什么时候到来,或许就连母树最后的生命力都会被吸走也说不定,那时候,精灵一族可就彻底没有归来的希望了。”
“归来?你们还可以归来?!”自从塞西莉亚开始讲故事开始,就一直神游天外的萨罗猛然抬头,似乎听到了最为不可思议之事。
“或许吧,只要母树没有枯萎,那一切就都有可能发生。”塞西莉亚向萨罗露出一个微笑,“不要为离去感到愧疚,我们只是再用不同的方法,拯救我们的家园。”
“时间要到了,在我的力量耗尽之前,我会为你们打开通往外界的道路,”塞西莉亚缓缓后退,回到了母树身边,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好像下一秒就要消逝在空气中,“虽然我已经死去,但却从此和母树融为一体,除了清醒的时间不稳定外,其实也没什么坏处。”
“勇敢的外来者们,请收下你们应得的奖励。”
母树枯萎的枝条缓缓下垂,塞西莉亚轻轻折下几片枯叶,温和的生命力注入其中,枯黄的焦叶竟在一刹那变为嫩绿,晨曦之时凝结而出的露珠滚落其上,带来生命的芬芳。
“这是母树新生的嫩叶,在过去,每一个远行的精灵在临行前,都会亲手摘下一片,放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母树会永远庇佑远行的子女,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
“请收下它们,这是精灵族最真诚的祝福。”
数片嫩绿树叶从塞西莉亚手中飞出,缓缓降落在众人手心。米洛毫不犹豫收下,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抢夺神器一事。
神器只会在它认可的主人手中诞生生命,又何必要强抢来一块好看的石头呢?
萨罗也低着头,没有多提神器,只顾着呆愣愣看着手心的树叶,而后将它珍重地放在心口,似乎拿在手中的是什么无上珍宝。
柔和微风吹来,母树已经枯萎的枝条随着荒原之风迅速延伸,一条由枝干组成的生命之路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条通天之路以母树为起点,遥遥连接到远方一道裂缝。来自时空裂缝诡谲的气息弥漫,只有脚下的生命之路,始终都在柔和散发光芒,指引迷途的旅人归家。
“去吧,在母树的庇护下,你们都会安然无恙。”塞西莉亚的身影越来越朦胧,仅仅只剩下一层金边。
众人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悲凉,缓缓踏上最后的道路,米洛作为传教大主教,身先士卒走在前方,她回头对索兰呼唤,“索兰,跟上!”
但黑发绿眸的勇者只是站在原地,“我留下断后。”
米洛闻言不再催促,继续率领众人前进,当神殿一行人的背影逐渐模糊成小点时,同样没有离开的萨罗则哼笑一声,“不知勇者留在遗迹所为何事?”
当索兰一行人成功在幻境中打败神明,精灵冠冕捏造的幻境也随之失效,原先熙熙攘攘的街道重新变得死气沉沉,一切繁华庆典全部消弭,也就只有眼前这颗巨木矗立在这里,始终不变。
“又或者,我是不是要在这里恭迎,魔界新一任魔王亲身驾临呢,拉撒路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