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涅利双手青筋暴起,全身的气息疯涨,发尾那脆弱的发绳直接被冲断裂,一头璀璨的金发随之飘扬起来。
他那张总是忧郁,又懒洋洋的脸上终于出现严肃的神情。
他奋力地挥动长剑,嘴里却是无可奈何。“奥萝拉,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也不可能是。”
话音刚落,他竟然一口气将数十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万斯还有他们保护着的奥萝拉一起击飞出去,抛物线如此之长,竟然一时之间看不到他们的落点。
夏妮看掉了下巴。
卧槽,这么瘦弱的手臂,竟然一瞬间可以挥动那么大的力气,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个万斯就算是机械造物,怎么着也有百十来斤吧,十七八个加在一起,恐怕超过一千多斤。柯涅利那个忧郁美男子的样子,手臂的粗细都快赶上夏妮这种女孩子,完全没有肌肉的线条。
这个世界果然不太科学。
夏妮一边拼命补岛,一边还不由自主地思绪乱飞。
“船长——!”
不太整齐的喊声响起,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一艘铁皮蒸汽轮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海面上。真是奇怪,明明刚才还没有看到。
柯涅利对着夏妮微微点头,说了一句。“我的船员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夏妮反应过来那艘船是柯涅利海贼团的。她直接手指翻动,将包裹柯涅利的空气小球往铁皮船上靠过去。
“再见。”
她对这个有些莫名奇妙好心肠的家伙有一点点奇怪的感觉。就是那种,总觉得还会再遇见的预感。
不过,眼前的事情还是最重要的。
夏妮先把迪斯等人挪到自己刚刚粘好的岛屿碎片上去。说是岛屿碎片,还真是巴掌大的地方,十米宽也没有。剩下的几乎都被海浪冲散了。碎石、木头飘在海面上一大片,就像是煮久了的饺子汤,露出了内陷一般。
丰收镇众人呆坐在这碎片上,不知要露出什么表情才好,仿佛眼泪都干涸了。辛苦奋斗的家园,竟然什么也没有剩下。
夏妮看着沉默的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们。这惨状也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镇长大叔就坐在人群里,他那一张脸惨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是当夏妮向他递出自己包里的变异葡萄的时候,他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闪现着说不清的懊恼、愤慨、痛苦,最后化作满面的泪水。他捧着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变异葡萄,嚎啕大哭。
如果他当初没有利益熏心,贪图地下交易的巨额财富,就不会种植这些美食界的危险植物。如果他当初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认为变异植物是可以被自己驯服的,今天绝不会到这个地步。
如果斑吉知道了会怎么说呢?她明明是为了断绝大人们对她培养特殊植物的念头,才冒险离开岛屿的。
镇长大叔的哭声终于令麻木了的丰收镇民们缓过神来了。
哭声连成了一片。
比起毁灭,这哭声更令人心碎。
早上他们高高兴兴地主持镇子惯常的庆典,那热闹似乎还没有在海面上空散开,现在不过是黄昏,火红的夕阳还挂在海平面上,他们的故土、赖以维生的土地竟然彻底消失。
这巨大的反差怎么能不叫人心酸苦楚,难以接受呢。
就算是向来毒舌的德加,都忍不住陷入这一片哭声中沉默了。
“闭嘴!哭什么?我们有现在这种下场不是咎由自取吗?”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样蛮横的指责说老实话是非常无礼的,尤其是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和绝望之中,而这样的绝境也丝毫没有可以解决办法的情况下。
德加都想出声和他理论了。
然而说话的切斯顿却没有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你们拿着钱财挥霍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说这钱拿不得吧。你们得意洋洋地要征服自然的时候,不就是没有关注过自然本身吗?我们世代在岛屿上种植培育植物。如果地下发生任何的变动,第一个发现状况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们自己吗?”
“为什么没有发现?还是说发现了,却觉得无所谓?”
“既然那个时候无所谓,现在也没必要哭吧。”
这个熊孩子还是老样子,说话丝毫不过脑子。
就在黑桃众人这样想的时候,切斯顿接下来的话语,令他们不由地改观了。
“哭泣难道能回溯时间,让岛屿恢复原样吗?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是吗?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做啊。我们可是要和自然争夺的人类,难道现在就毫无办法吗?我们要做的不是未来如何吗?”
虽然话语稚嫩,但是不可否认,他在这样极致的绝境之中竟然还可以继续向前看,这份勇气和胆识都非比寻常。
当没有希望的绝境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许多人最想做的大概就是逃避,然后无限地缅怀过去,沉浸在各种如果的假设之中。
想要向前看,有时候却是比任何危险的挑战、强大的敌人,更令人难以办到。
“我们还能怎么办?”镇长大叔情不自禁地呢喃。
他不是想要否认未来,只是他已经无法想象了。
过去的积累全部泡汤,即使想要重头开始,没有岛屿,没有土地,再好的种植家也没有办法种出植物来。
“那我们就搬家啊。伟大航路上又不是只有这一座岛屿。”切斯顿的话说得无情,却有道理。“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哭死,饿死,绝望死吗?”
“对啊,我们可以搬家。只要去有土地的地方。可是……”众人有一次卡住了。“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怎么离开这里?没有记录指针,也到不了下一个岛屿。伟大航路上的航行那么凶险。”
“啊啊啊,烦死了,你们这帮瞻前顾后的家伙。斑吉奶奶那么大年纪了,还不是想做海贼就出海了。你们怕个什么鬼啊!”切斯顿气得上蹿下跳。
镇长大叔一抹眼泪拍板。“是啊,连斑吉也有勇气出海,我们只是去最近的岛屿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是啊,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被切斯顿骂,总觉得心里有股气,就不想哭了。”“嗯,不仅不想哭,还想打人。”“你说什么?”“不是,是连打人的力气都有了。”“啊?”“不是……”
糟糕透顶的气氛,被切斯顿的骂声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