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交流,各自将咖啡饮完,水位到底时,他们的玻璃杯里,先后传出滋滋的空气声。
蓝牙音响里播放着低柔的音乐,雨打窗玻璃,拖曳出歪斜的水痕,过往的气泡在空气里迸开来,在几个午后或清晨,他们也曾比赛,谁先把阿姨榨制的奶昔或果汁喝完。
胜者得二十块。
刚刚谁先喝完的?舒栗忘记了,买单后,她跟着迟知雨出门:“你车停哪,我——”她改口,拎了拎手里的伞:“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他套上兜帽,从下巴处收紧,把冷白的脸裹回暗处,快步走下台阶,没有道别。
目送他消失在湿漉漉的夜,舒栗回到小店。
雨天门可罗雀,小桐坐那摸鱼,一见她进来,哐得把平板合上,看眼高处挂钟:“去那么久?”
舒栗抖去伞上的积水,把它插回桶里:“对啊,触奇遇了。”
陈语桐好奇地瞪大眼。
见时候不早,舒栗回窗前关机,振臂一呼:“下班——今天跟我车走!”
陈语桐欢呼雀跃。
刚要把手机揣回tote包,它在桌边一震,提示新的微信消息。
舒栗拿起来,点进去,沉底已久的窗雨头像跃至高点,迟知雨转来了2o块钱。
第75章第四棵小树心底留下的那场雨
舒栗在车上坐着,阅读灯下,她盯着那片物是人非的聊天界面的看了许久,文字记录一条没删,还定格在三年多前的夏夜。
他隐匿自己,而她决然斩断。
启动前,她收下这二十块,打着方向盘回了公寓。揉干头,她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窝到沙角,打开投影仪,找了部新上视频网站的外语片打时间。
听着主人公絮絮叨叨的对白,她投入不进去,再次拿起手机。
迟知雨没有反应。
她开始思考,这钱是否收的过于轻率了,毕竟今晚重聚,他的话语不输屋外的凉风冷雨。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就是那种习惯把情绪叩到窗户上的人,不到必要,不会贸然破门。
但她不是。
舒栗低头编辑消息,不给自己迟疑和反悔的机会:我店门口的排水你们——
她删去“们”字:我店门口的排水你有看过吗?
等到电影快收尾,准备打道回床,迟知雨才给来回复:没。
不是“看过”,也不
是“还没”。
舒栗呼吸漏掉一下:你们项目组有空找人来看看吗?上次凡奕过来对方案好像没提到这个,只有地上的调整?
她不确切地出去。
隔行如隔山,不是今晚迟知雨提到下水问题,她差点忘了店铺门前的雨季积水是老大难,趁机提一嘴刚好合适。
迟知雨:有统一的坡度调整。
舒栗勉强理解他的术语:好。
迟知雨:我明天过去。
舒栗:“……”
他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她把酸奶吸完,肚子胀胀的,今晚注入好多液体:几点?
迟知雨:看情况。
舒栗几乎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从咖啡店里的“随便”到此刻的“看情况”,每个字都在她雷区来回横跳,挑战她耐力。
她回复:小树九点开门,我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要吃饭和午休,下午两点到五点去库房。
迟知雨:你店长也不在么?
好吧,他就是故意的。
舒栗回:你自行安排时间。
她把手机扔回床上,胸口闷堵,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她用力地刷起后槽牙。
回到卧室后,迟知雨果然没有回复这条偏情绪化的信息,是他挑衅在先,舒栗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问题。
但她还是轻微失眠了。
一定是咖啡的问题,迟知雨出现准没好事,她翻箱倒柜找出之前偶尔会用的液体褪黑素,已经过期了,死马当活马医,她往嘴里喷三下,躺回床上闭紧眼睛。
—
翌日,迟知雨来得很早,刚把起雾的朝街窗擦出两道,男生就从斜角走来了,烟雨弥漫,他今天依然没打伞,只穿一件雾灰色的冲锋衣,比起过去那位行走的“种草博主”,他现在简单得如同配套装帧的社科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