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兄品格贵重,不嫌我们粗鄙,愿为我们讲学,是我们之幸!张某感激不尽!”
张梓若俯身作揖:“接下来就劳累您了!”
林夫子郑重地对她行上一礼。
“愿为之尽力!”
他站直身子,望着飞花中,衣着贫寒,目光灼热的男女老少们,尊重地作揖。
“各位乡邻,我此来仓促,准备不周。若讲解之时,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乡亲们拘谨地摆手,“不会、不会,您讲什么都是我们的福分!”
风,鼓起了林举人的衣衫。
他广袖飞扬,从心而笑。
“听张夫子说,大家爱作诗。她托我讲诗,那我们今天就来学习如何做诗。”
乡亲们眼睛一亮,下意识要叫好。
双手都要拍在一起了,陡然想起顾有财说过,林举人的讲课方式就是他讲完后,大家再出声提问。
于是,大家个个屏声敛气,乖乖巧巧地听讲。
“大家都觉得诗很难,因为要讲究平仄对仗,格律诗尤其如此。”
“但若抛去这些形式来看,诗,其实是内在情感的表达。”
“比如,汉乐府《江南》,它是这么写的: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诗看起来并不押韵,甚至会让人疑惑,鱼戏荷叶东南西北都写了一遍,会不会显得啰嗦?
为什么这诗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如此有名,流传如此之广?”
乡亲们纷纷点头。
这诗感觉不像是诗人做的,倒像他们自己说的大白话。
林举人平和道:“因为《江南》本质是一曲子,一采莲时唱的曲子。”
“在江南可采莲的季节,莲叶茂盛,一片连着一片,布满水面,几乎与天边相接。
采莲的女子撑着一叶小舟,从碧绿的莲叶中划过。
看水天一色,天地广阔,莲叶田田,看水中的鱼儿嬉戏于荷叶之间。
她心情惬意,放声歌唱。
鱼戏荷叶间。
她的同伴们彼此呼应唱和,或你一句,我一句。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林举人亲自唱了一遍。
当他再唱第2遍的时候,乡亲们便陆陆续续地开始了跟唱。
恍然理解了当年唱这诗的人心中的惬意。
林举人笑道,“大家以吟诵的方式去读诗,会更容易理解。
《江南》不仅是采莲之活泼热闹生活景象的描写,也是心中惬意之抒。”
“做诗,同样是由感而。
《尚书·舜典》有这么一句话,诗言志,歌永言……”
张梓若托着夹板,快地做着笔记。
林举人不愧是熟读四书五经的举人,讲起课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内容详实无比。
他先是给大家讲了诗的本质,然后由浅至深给大家讲诗的种类、演变,以及对仗、格律等。
张梓若听得津津有味,笔记做了一张又一张。
她的学生们也捏着铅笔,按照自己的方式记载重点。
乡亲们有如沈河一般奋笔疾书,一个字都不愿错过的;也有暗自悔恨自己不舍得买纸笔,漏记了知识的。
在众人崇敬的、恍然大悟的眼神下,林夫子心中畅快,讲得酣畅淋漓,还即兴挥,现场做了一慷慨激昂的讲学诗。
一堂课结束,张梓若与乡亲们为他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手掌都拍得红了,也不愿停止。
林举人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上涌,恨不得再讲上一节!
张梓若笑道:“青云兄,你的慷慨热情一定不会浪费的!马上就到你施展的时候了!”
“各位父老乡亲,现在有什么疑问,可以开始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