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帆坐在地上,想起刚刚差点被疯狂的人群踩踏,还有几分后怕。
他是误打误撞陷进这团乱局中的。
路帆父母不在本地,他是附中较为少见的住校生。按他平时的作息,本来他今天的计划是晚饭之后迅速折返回宿舍,洗个战斗澡再去上晚自习的。
没想到却遇到了封校的风波。
封校后食堂挤了太多人,队排了老长,他在食堂徘徊了一会儿,有点纠结——看那个情况,没个四五十分钟排不到饭,就算吃得再快,等吃完也来不及赶回宿舍洗澡了。
最后路帆暗自在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个人卫生。
他直接离开了人满为患的食堂,回宿舍洗澡。
这个点洗澡的好处就是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偌大一个浴室,好几排花洒,全都空置着,无人打扰,很自在。
路帆冲着澡,冲着冲着开始走神。
他觉得他的同桌花黎今天怪怪的。
路帆习惯带午饭来学校,他的同桌花黎午饭基本都是廉价营养剂解决,自从路帆发现以后,就主动每天多带了些饭菜,把自己的便当分给花黎一半。
最开始的时候花黎婉拒了,但路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平常明明是一个并不强势的人,但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孩每天中午一个人缩在教室,一边做题,一边喝着那些充斥着廉价香精味的营养剂时,他最终坚持地把自己的便当放在了花黎的面前。
“你不吃,我也不会带回去,那就放在这一直到它变馊为止吧。”彼时的路帆垂着眼说道。
那一次,花黎最终拗不过他,默默吃掉了他的那半份便当。
后来的每一天他就都记着这件事,一直到后来花黎跟他们班的宋斐越来越熟悉,有宋斐罩着他,路帆才放心些,没再继续坚持给他的小同桌分饭。
他跟花黎之间的友谊就是从一份午餐便当开始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君子之交淡如水。
今天上课时,不知为什么,花黎一直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他试图叫过他的同桌几次,花黎就木讷地扭过头,然后……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
他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似乎并没有。他不知道花黎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行为。
……算了。
兴许是他多想了。
路帆冲着澡,听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声音,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冲下,将自己身上的倦怠和疲乏冲刷殆尽。
就是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
不然等洗完澡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吧?路帆闭着眼睛想。
再帮花黎带点他喜欢吃的水果糖。
他的小同桌,就像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软乎乎的,毛茸茸的,总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路帆经常有捏捏花黎的脸的冲动。
投喂他的小同桌,总能给路帆带来某种精神上的愉悦感。
就是有一种人,哪怕你跟他素不相识,但当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橱窗里的巧克力时,你就会忍不住,鬼使神差地想冲进店里去,买下来,然后献宝一样地送给他。
看到他吃得鼓鼓的腮帮子和心满意足的神情,比自己享用了美食更能令人产生无可比拟的满足。
路帆觉得,花黎就是这样的人。
惦记着投喂小同桌的计划,路帆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他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来得及,就拧紧水龙头,拿了毛巾跟沐浴用品准备出去更衣室穿衣服。
自己的花洒关了以后,就听到了身后另一个花洒声,只是那花洒不知是坏了还是怎么,水声淅淅沥沥,断断续续。
路帆没想到这个时间浴室里除了他还有别人,不过他没多想,好心地告知与他一墙之隔的陌生人:
“我洗完了,我这个花洒是好的,你要不要到我这来?”
“哦……好啊……”
“……”
路帆皱眉,这人讲话的语调慢吞吞的,很空荡,咬字奇怪,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似的。
脑袋里的某根神经抽了一下,疼。
……说起来,今天的花黎……是不是说话也很奇怪来着……
路帆回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想不起来了,索性摇了摇头,决定不想那么多。
“那我先走了啊,你过来吧。”
他拿上东西就往外走,然后便听见身后浴室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大约是那个人在往他的花洒的方向走过来。
啪嗒,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