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有打断,示意她继续说。
果然,贾书华找到记忆中铺满阳光的时光,语气也轻柔起来,接着往下说:
“那时候,我妈还是刑警,带着她,负责一个拐卖儿童的案子。人贩子最后跑到筒子楼,就是前不久,你们抓纵火犯的那里。人贩子抱着最小的孩子跑到天台,要把孩子扔下去。那个时候条件差,没有狙击手,也没有谈判专家。到最后,我妈开了一枪,打中了人贩子,但那个孩子,只有一岁多的孩子,却被他甩了出去。。。。。。飞姐想也没想,一下子就跟着跳了出去,在半空抓到孩子,另一只手抓到装雨棚的铁架子上。那一刻,她就好像会飞一样。”
那是真正的赵与,为了救人,连命都不要,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警察这个职业所带来的光辉。
柳回笙陷入沉思,自她回国之后碰到的“赵与”,有过这样的时候么?
记忆片段如电影预告片里闪现的画面,是赵与从筒子楼跳下追捕江峰,是赵与在高架上用自己的车挡住飞驰而来的宝马,是她精神崩溃想要拿刀时,赵与撩起袖子,说,你想用刀划别人,可以划我。
似乎她还是热血如故,但,那张时空胶囊里的纸条、突然而来的面瘫、可疑的美国签证、亲吻功勋章一样亲吻她后背伤痕的举动。。。。。。以此种种,只有Thanatos才解释得通。
手臂在潜意识里绷紧,似一张静置却坚硬的铁弓,大腿上的手攥紧,在牛仔裤表面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
贾书华终于发现柳回笙的异常,敛起回忆,问:
“你怎么了?”
柳回笙反问:“赵与中间失踪了两年,两年后,她回来,你觉得她变了么?”
贾书华仿佛听到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笑话:
“怎么可能不变?”
“哪里变了?”
“变得更不爱说话了,不肯吃肉,也不肯叫人。那时候我刚读大学没多久,去英国,两年都没回家。后来放假回来,去找她,就,挺难受的吧。。。。。。她整个人都只有一个骨头架子,瘦得不得了。刚开始,我妈特别担心,怕她心理出问题。后来,我放假回来的时候,我妈已经想开了一些,说,能够把心锁打开的,只有自己。让我别去打扰飞姐。你要说没变化,那不可能的,那么危险的任务,回来不可能不变。”
不可能不变么?
柳回笙的心沉到水底:
“有没有可能,她变化这么大,是因为她已经不是赵与了?”
贾书华不喜欢这个说法:“你什么意思?”
柳回笙抬眸,“她失踪两年,不是执行任务,而是出事了。有人整容成她的样子,以她的身份回来。”
“整容成她的样子?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了解飞姐,失踪前,失踪后,虽然表面看上去有点不一样,但她骨子里,依旧没变。”
“你有多了解她?”
“非常了解。”
“那你知道她每一个习惯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菜,睡觉的时候喜欢朝哪边,洗完头先用毛巾还是吹风机,穿鞋先穿左脚还是右脚,这些,你知道么?”
贾书华被问到了,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说道:
“就算我不够了解,但我妈是她的老师,她总该了解吧?飞姐回来之后,我妈只有担心,从来没跟我说过,她觉得飞姐是另一个人。”
柳回笙定定看着她:“这一点,我等下会找欧阳老师问清楚。”
“如果你今天来是想问这个,恐怕我妈没空。”
“事关赵与,欧阳老师一定愿意跟我谈谈。”
“就是因为事关飞姐,你才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你想说什么?去问我妈,质问她,她最骄傲的徒弟可能是别人假冒的。她这些年来引以为傲的,属于赵与身上的功勋章实际根本不属于赵与。你这种行为,不仅是质疑飞姐,质疑我妈,还在质疑一个这么多年为了破案连命都不顾的人民警察!”
一连串的质问如弹珠爆发,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地冲向面门。
柳回笙在风雨里抬头,一字一句道:
“正是因为警察这个身份的特殊性,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
听到这里,贾书华却发出一声嘲讽:“如果,我不让你见我妈呢?”
柳回笙语气平静,转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