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蔚宁看着这名将军,拱手道:“多谢鲁将军!”
然后,其他将军也纷纷承诺把画像公示给士兵,叮嘱士兵记清楚,不要伤及画上之人,洛蔚宁一一谢过。
“等战事结束后,寡人会逐一感谢各位的。”
洛蔚宁很清楚这是她的私事,无论是今晚设宴的费用还是之后报答诸位将军的赏赐,都会从她的私库出。
“陛下言重了。”
“举手之劳,陛下何须客气?”
洛蔚宁双手端起酒杯,敬向众人,“诸位慷慨帮忙,寡人敬你们一杯,以表感激。”
柳澈及诸将端起酒杯回敬,然后跟随洛蔚宁一饮而尽。
寒风划过军营,篝火微微摇曳。
夜越深,寒越重。
尽管筵席露天而摆,衣着单薄的众人丝毫不觉寒冷,反而喝过酒后浑身热络,慷慨激昂地谈着话,好不尽兴。
三日后,夏顺联军对汴京发起了攻击。
洛蔚宁穿上银色盔甲,亲自指挥军队进攻南门。她指挥火炮手推来十几座投石机,隔着护城河对城墙抛去火石。火石炸开,轰鸣声一阵接一阵,响声几乎震彻天地。
另一边,她又派人到附近的山上挖泥制作土包。深冬时节,护城河水流量少,若士兵无法通过云梯越过护城河,她就用土包填在护城河里。
城内的人终日听着厮杀声和炮火声,又担心自己会困死饿死在城里,情志的压力越来越严重。官员们还恐惧城破后被杀,在战事开打不到十日,有很多人就自尽了。
杨晞为了保护暗香、樱雪及府里一些下人,早早就发动府里的人在自己寝殿的床底下挖地库了。
府里的内侍最近也变得十分敬重她,甚至到了谄媚的地步。素来对她不冷不热的傅长史也每日亲自给她端药。他们都知道杨晞将要成为夏朝的皇后,既能保他们性命,伺候好了,还能继续跟着享荣华。
虽然这几年杨晞一直都卧病在床,但府里人做的事都一清二楚。这些日子,晚上她就在寝殿里记述这几年晋廷里的人,包括府里内侍做了什么事,好事坏事,一一详述。而白天,她就和暗香在庭院里信步聊天,晒晒日光,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日午后,向恒派人来请她去东宫一趟。
东宫的内侍一直引着她来到赵淑瑞生前居住的院子,她在院子门外突然驻足,穿过门口看着那间熟悉的屋子。
这是赵淑瑞生前最后居住的地方,在这里她陪她渡过十月怀胎,看着她拼尽性命生下孩子,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可最后也是在这里,她亲眼看到赵淑瑞悬梁自尽。
强烈的痛楚慢慢从心底涌上,不经意间又流下了眼泪。
她想起向恒还在里面,抬手抹了抹泪,然后跨过门槛踏入院子。
进入屋内,只见向恒身着淡黄色的太子常服,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全部束起,发髻上戴着一个金冠。一手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白衣孩子,是他和赵淑瑞年仅两岁的女儿,另一手缠着一圈白绫。
只看一眼,杨晞就懂了。
向恒看着她立在对面,对怀抱的孩子露出慈爱的微笑,道:“兴平,快叫姑姑。”
杨晞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孩子长了一双杏花眼,乌黑的眸子水润明亮,像极了赵淑瑞。她手里拿着一枚猫奴形状的糖画,看到陌生人,露出了怯色。
赵淑瑞死后杨晞一直被禁于公主府,这是两年来第一次见孩子。杨晞凝望着孩子,慢慢走到她面前,湿润的眼睛勾出温柔的笑。
“平乐。”
杨晞举手欲抱平乐,平乐却害怕地埋首于向恒的颈窝。
向恒亲了亲她额头,哄道:“兴平乖,她是姑姑,以后就和她一起生活了。”
平乐额头蹭着向恒,嚷道:“兴平要爹爹。”
“你答应过爹爹的,收了糖糖,就要听爹爹的话。来,让姑姑抱抱。”
平乐听后,试探性地偏头窥视杨晞,杨晞始终面带温柔的笑,举着双手等着抱她。
杨晞看到她手里那枚猫奴状的糖画,道:“兴平喜欢狸奴吧,姑姑府里有狸奴,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平乐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些许期待。
“来,我们去看狸奴。”
杨晞试着伸手抱平乐,孩子乖乖地顺从了,来到她怀里后就双手环过她脖颈。
“乖。”杨晞摸了下那肉嘟嘟的脸蛋。
这几个月杨晞的身体恢复了许多,抱一个半大的孩子虽然有些吃力,但咬着牙坚持一刻也不困难。
向恒看着杨晞道;“妹妹,兴平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我会的。”
杨晞低头看了一眼缠在向恒手掌的白绫,一时间,兄妹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杨晞道:“比起日后受凌辱,还是早点走更体面。”
“是呀!”向恒含着泪,叹息道,“踩着那么多条性命,做了四年太子,享尽尊荣,也是时候还了。”
“其实一开始兄长也不想这样,可他是父亲,从与不从,我们的宿命都一样。”
从向从天发动政变那一刻起,他们身为子女的,命运就和父亲绑在一起了。
向恒抽了下鼻子,心绪平复过来,“不说了,你也要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