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晞道:“只要不是你我就放心了。”忽地她又生起了担忧,“可我担心正如父亲说的,万一战事扩大了,还要继续派禁军出征。”
洛蔚宁摸了摸杨晞的头发,温柔笑道:“不会的,这次朝廷上下都十分坚决,不仅派出十万禁军,还有唐家军,一定会守住离河的。只要顺国骑兵无法过河,他们是耗不了多久的。”
“我就是担心……守不住。”
“顺国只是求财,战事很快就结束了。好了,已经很晚了,我们快睡吧!”
“嗯!”
洛蔚宁看着杨晞闭上双眼,眉头仍蹙着,显然还是心事重重,这样又怎么睡得着?她右手中指和食指按在杨晞的眉头上,轻轻地揉了一下。
杨晞睁开双眼,与她温柔明亮的眼眸对上。
“我帮你揉揉,直到你睡着我再睡。”
“有你在身边真好,阿宁。”
洛蔚宁微微一笑,俯下唇覆在了杨晞额上,又道:“快睡吧!”
两指在杨晞的眉头轻轻旋转,过了好一会,杨晞终于进入了梦想。洛蔚宁凝望着她,忍不住用食指划过她翘起的眉毛、挺立纤巧的鼻梁最后触及柔润的唇瓣,每一寸肌肤都让她着迷留恋。
她是多么舍不得离开杨晞。
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安慰杨晞,其实她也不敢确定战事是否会很快结束,更不能确定他日自己会不会受命出征?
含着泪光的眼眸流连在杨晞脸上,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
第129章争国本
◎你来说说,朕该立谁作储君?◎
不足半月的时间,十万禁军浩浩荡荡地向北境出发。消息传至边境,以为能吓退顺国骑兵,没料到嫡公主慕容清当机立断,迅速率领一批大军,赶在唐家军和禁军到达前向离河发起猛攻。
周军连续多场败仗,士气大失,苦苦撑了半个月,终究还是弃河而逃,而此时禁军和唐家军赶到已无济于事,只能和雷霆军一起筑下第二道防线,防止顺国拿下北境重城—晋城。
顺国已过离河,这是大周立国一百余地,第一次被敌人渡过离河,顺国此举震撼了满朝文武,都以为顺国不仅谋财更要谋国。
赵建又想起多年前司天监的预言,吓得寝食难安,他似乎确定了,大周的劫难说的不是青军作乱,而是顺国南下。
早朝上又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张照和向从天争论不休。因为雷霆军又投降了两万名士兵,溃败得如此迅速,张照认为此事蹊跷,提议召回秦扬,继续增兵援助;而向从天认为顺国是被此前的增兵所激怒,来势凶猛,任何一个将领也无法抵挡得住,这个时候以守晋城为重,不能轻易易帅。其次,应及时派人前去顺国军营议和,否则汴京难保。
丢失离河已让赵建心惊胆战,早已没了此前继续武力对抗的气势,如今只想早日平息战事,花多少岁币都在所不惜。当日他听从张照的提议,向离河增兵激怒顺国,导致离河失守,对张照已然失去信任,便听从了向从天的提议,仍然没召回秦扬,也不继续增兵,而是派了两名三品以上文官前去求和。
洛蔚宁在早朝后便到军营处理军务,午后接到宫里的人来传话,召他戌时入宫密谈,同时参与密谈的还有圣人、张照、向从天、秦渡等好几名官阶极高的文臣武将。
她怀揣着疑惑策马来到宣德楼外,彼时大内当班的官吏纷纷从里面出来,走在归家的路上。看到洛府的马车,她策马迎面走去。
“巺子。”
杨晞掀开车帘,“阿宁,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的洛蔚宁不是应该在军营吗?
宣德楼城墙上,红的、黄的、黑的几种旗帜迎风招展,每隔两丈便有一名身姿笔挺的禁军在城垛边上站岗。
洛蔚宁和杨晞登上了宣德楼,走在城墙中央。
“官家今夜召你密谈?”杨晞疑惑道。
声音不高不低,由于城楼宽阔,传不到城墙边上的士兵耳里。
洛蔚宁道:“据说被召入宫的都是重臣和皇亲,我也想不透官家为何连我这小小的武将也召进去了,总不会是命我出征吧?”
今日早朝已决定不增兵,即使出征,也无需密谈。
杨晞思索着道:“既然圣人也在密谈之列,那此事必然既是国事,又是皇室家事。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父亲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
随后她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洛蔚宁,洛蔚宁简直难以置信,如此重要的事,为什么偏偏叫她参与其中?
杨晞又道:“阿宁,事关重大,一切还没有定数,密谈的时候你只管听,切勿轻易说话。”
“好。可是……若实在迫不得已要说呢?”
“君王最忌讳结党,所以你不要着急着站队,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确定下来的。”
洛蔚宁望着杨晞坚定的目光,紧张的心绪不由放松了几分。
……
夜幕降临,皇宫的廊道上宫灯明亮,偶有几名宫人沿着长廊经过,但也异常的安静。
垂拱殿里,圣人鲜少地来到前殿,与皇帝并坐在一起。洛蔚宁环视站在帝后前面的官员,有张照、向从天、吴焕、禁军殿前司指挥使朱子成、副指挥使秦渡及两名皇室亲王,都是高阶文武官员,唯有自己的在场显得莫名其妙。
其他官员时不时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洛蔚宁站在后面,有些局束不安,别说他们,连她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召她参与密谈?
不多久,殿内肃静下来,赵建叹息着咳了咳,在烛光映照下,所有人都看出他两鬓又花白了不少,两三个月来仿佛苍老了十年。
赵建道:“三十年前,司天监就有预言,大周将有大劫。故而朕登基以来,日日祈祷,不敢懈怠,只望上苍垂怜,为朕扭转国运。可如今顺国入侵,已过离河,这段日子朕日日难食,夜夜难寝,最希望是听到北境传来胜仗的消息。可偏偏将无能,兵孱弱,连顺国区区几万士兵也抵挡不住,诸位爱卿见到了吗,大周江山已是岌岌可危了?”
赵建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滑下了两行泪水,一手扶着额头,另一手拿起黄巾帕擦拭泪水,旁边的皇后同样心酸地抹着泪。
顿时,群臣惶恐不安,立即跪下来请罪,张照和两名亲王更是跟着皇帝哭了起来。
赵建继续道:“大周国难当头,朕担心事态加剧,故而今夜召诸位爱卿来,相信你们都料到所谈何事了?”
在场有圣人、亲王,唯独不见诸位皇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又不敢在这时候展示聪明,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片刻后,赵建又道:“自先太子离世,至今已六年有余,国本未定,边境却骚乱了起来,于大周来说并非好事。朕这几日与圣人商量过了,皆以为是时候立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