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坐着的是其侄女,王敦之女,特意以探望姑母之名进宫,替王敦送信来的。
“到底是什么人!”良久,王贵妃把信笺啪地拍在几案上,咬牙切齿地道。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暗中整她,就连她当年用杀人无痕的“三伏寒”毒害李宸妃之子都查出来了?信中还准确言明了五皇子坟墓的异象,正是寒毒留存尸体乃至侵蚀土地的结果,把一切都查了个证据确凿。
三伏寒原料乃北方极寒之地生长的毒草,世间罕有,是王贵妃娘亲多年前花重金在北地巫师那儿求来的。赵建登基后,其母遂赠给了她,希望她能借此在后宫立足。
除了她,十几年来也未曾听闻大周有其他人使用过。可以说,整个大周,仅有她一人所有。
但即便是这样,仅凭坟墓的异象,送信之人又怎么向赵建证明是她投毒杀害五皇子的?
王贵妃一时想不明白,但又不敢冒这个险,去揣测对方证明不了。
对方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想办法释放洛蔚宁,否则取代李宸妃被发入冷宫的人便是她王贵妃!
这个威胁让她不寒而栗。
最后王贵妃哆嗦着手写下一封信,让王敦与高太师、大理寺卿想尽办法释放洛蔚宁,由侄女把信带回去。
…………
为免王贵妃怀疑,杨晞离开了慈荫观并未回大内当班,也不回杨府。而是在暗府内堂整理文书,好在高党人发现她之前,随时把文书转移到后山的密室。
到了黄昏就去鸿鹄院给洛奶奶行针延寿。
洛奶奶虽然还是下不了床,但发热退了下去,神志也恢复了不少,杨晞总算有勇气去把消息告诉洛蔚宁了。
时隔将近五个月,她再一次来到大理寺天牢外。
李超靖刚好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晒太阳,看到她后猛然起身,十分意外地笑了。
“杨医官,你终于来了!”
杨晞淡淡一笑,“嗯,阿宁她还好吗?”
“宁哥挺好的,这几个月被我们喂得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听起来怎么有种喂猪的感觉?
杨晞掩唇笑了笑,又问:“那这么久以来,她都在做些什么,有问过我吗?”
“秦殿帅送来了好几本书和笔墨纸砚,宁哥都在乖乖看书,认真抄写。”
听到这些,杨晞心中宽慰了许多。读书使人开智,相信洛蔚宁有了这次经历以及书籍的熏陶,一定会成长很多。
“至于问你,正旦的时候有过一次。”
李超靖加了一句,杨晞的心又直直坠到了谷底。
这么长时间,洛蔚宁只问过她一次吗?是还没原谅她,还是已经放下她了?她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见洛蔚宁,又该怎么向她讲述洛奶奶的情况。想到前两次去看望洛蔚宁,都遭到冷言相对,这一次给她带去噩耗,不知她会否对她恨之入骨,毕竟奶奶病重都是因为洛蔚宁入狱,而洛蔚宁入狱,是她间接造成的。
洛蔚宁会不会认为奶奶是她害成这样的?
李超靖见杨晞忐忑不安,面如蜡色的样子,才察觉自己方才的回答让杨晞想岔了,以为洛蔚宁不想见到她,殊不知,洛蔚宁也是赌气,嘴上不说,但每次他打开大牢门,洛蔚宁都从一副期待的样子变成失落,不是盼着杨医官来又能是什么?
正当他要把这些都告诉杨晞的时候,赵淑瑞就带着璇玑忽然来到了。
“卑职见过成德公主。”李超靖躬身行礼。
“免礼。”
杨晞迎了上前,“淑瑞,你怎么来了?”
“阿宁入狱好几个月,我不曾看过她一眼,故而今日来瞧瞧她。你怎么不进去?”
“我……我担心她不欢喜见到我。”
见杨晞眼睑低垂,沮丧的模样,赵淑瑞便知道她和洛蔚宁闹的不愉快还没和解。于是扬起一抹微笑,“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一起进去吧!”
杨晞想了想,她进去会惹得洛蔚宁不开心,不如就让赵淑瑞替她传话。于是她把洛奶奶病重一事告予赵淑瑞,并托赵淑瑞转告给洛蔚宁,安慰她不要心急,很快就能出狱了。
赵淑瑞劝她一同进去不成,只好答应传话。
天牢之内,被关了近五个月的洛蔚宁,脸上的肌肤褪尽了在军营时候晒出来了小麦色,恢复了以往的白皙,由于有李家兄弟照顾,吃得也不错,脸颊还泛着浅浅的红润,尽管穿着囚服,却依然十分俊美。
她坐在书案前,正在看书,脖子戴着杨晞赠的围巾,手里摸了摸围巾,忽然就停了下来,轻轻抓着围巾,目无焦点地盯着一处沉思。
明明已经决定放下杨晞,可她这么久没来,为什么心里还会觉得空落落的?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大牢门打开,她倏然转过身,急切地看了过去,没等到期许已久的身影,来者却也令她意外又欣慰。
洛蔚宁赶紧站起来,躬身作揖道:“草民拜见成德公主!”
李超靖打开了铁门,赵淑瑞直接行至洛蔚宁面前扶起她:“阿宁快起!”
谢过公主以后,洛蔚宁挺直身子,望着一如既然温柔的赵淑瑞,心里霎时舒坦多了,她曾欺骗过赵淑瑞,从今日对方的神色看,赵淑瑞大抵是原谅她了。
赵淑瑞温柔如水的双眸,瞬也不瞬地打量洛蔚宁,虽然面色红润,但她一身囚衣,身形单薄而瘦削,看着愈发的心疼。
毕竟是曾经所爱之人,怎会因她是个女子就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处死?
她是堂堂一国公主,自小受礼教,断不能也没勇气爱上一个女子!更何况她也点了驸马,所以此刻面对洛蔚宁,从容的眼神就像对待寻常好友。
“阿宁,有一件事,巽子托我告诉你,可你听了以后一定要坚强。”赵淑瑞道。
听到“巽子”的时候,洛蔚宁心里猛然跳跃,可听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她便无暇再去想杨晞,而是点了头,静静听赵淑瑞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