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声线如歌轻吟,唇畔浅扬,始终挂着一抹微笑,是洛蔚宁抵挡不过的温柔,心甘情愿地躺下来,拉上被子盖到肚子。
“你好生养着,我走了!”
杨晞俯视下来,几根发丝散在额边,衬得容颜分外俏丽,桃花眼如水清明。
洛蔚宁正看得着迷,脑海却突然浮现那个梦境。
她立在大内宣德楼下,仰望着站在城楼上,即将要跳下来的伪朝公主,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竟与此刻杨晞的脸对上了。
杨晞眼中含泪,笑容痛楚,对她说:“阿宁,下辈子记得来找我。”
随后便纵身一跃,从城楼上跳了下来。
洛蔚宁攥紧被子,瞳孔布满恐惧,不寒而栗。
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这个梦境仍在脑中闪跳出来,挥之不去?梦境里,她身着甲衣,是一名将士,如今她也刚好入军,仿佛朝着梦境发展下去。
那巺子会不会也……
第29章升官发财娶媳妇
◎宁哥的钱得存着给杨教授作聘礼!◎
杨晞和太医局学生离开神卫营后,又赶往下一个军营,逗留了一天,黄昏时分就回到城里。想到父亲已经知道她借着他的名义,私自把洛蔚宁安排入军的事,她就焦灼不安。心不在焉地熬过了一天,刚入城里,还没回杨府,就迫不及待赶去汉东王府了。
向从天也料到杨晞会来,因着碰上晡食,便和她一起吃饭。寒暄了几句,一切风平浪静。杨晞却知道,这不过是向家一派的作风,吃饭不谈正事,更别提打骂。
用完晡食后,父女二人回到书房,向从天坐在书案前,沉默看着女儿,眼里有生气、失望。
杨晞站在他面前,忐忑不安,双手互握放在小腹前,然后低垂了目光,跪下来,道:“父亲,是女儿错了。”
“那你可知错在何处?”向从天的语气不温不火,既不严苛,也不柔善。
“女儿不该瞒着父亲,还假借父亲之名,把洛蔚宁安排入神卫军。”
“此人本该灭口,你却留了下来,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洛蔚宁一旦为王敦擒获,将使暗府暴露,连累父亲,为母亲复仇之事也会毁于一旦。”
“既然你都明白,为何还要这么做?”
杨晞想了想,又道:“女儿念在她身世可怜,且有一身好武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安排她入军既可以躲避王敦的追捕,又可以为暗府培养棋子,都是为了替母亲复仇。”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听起来为了复仇大业,但只有她心里清楚,她留下洛蔚宁,不过是因为她身世可怜,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至于培养棋子,却从没想过!
向从天听后,果然神色稍霁,但仍不认可,“天下人才多的是,你不该为了他铤而走险,更不该瞒着父亲!”
“女儿知道错了。如今洛蔚宁是魏王殿下安排入军的,也是步帅麾下的人,请父亲不要对她再起杀心,您要罚就罚女儿吧!”
向从天盯着杨晞,陷入了沉思,黑色手珠挂在手上,拇指缓缓搓过每一颗珠子。
女儿的话,表面上是请罪,可向从天却听得出有传达之意。她在转告他,洛蔚宁如今是魏王和步帅的人,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弃子!
头一次感觉到女儿的叛逆,心里划过一阵寒意。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
站起来,负手踱步,瞥了一眼杨晞,蹙着眉头揣测起来。
女儿身上流的是自己的血,虽然不养在身边,可这么多年来,隔三差五的见面,也不至于父女陌生。他了解杨晞的秉性,在为母复仇这件事上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为什么遇到这个洛蔚宁,就偏偏不一样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从容地从书案上翻出一张画纸,打开,正是洛蔚宁的人脸像,简单的黑白画。
本来他也不在意一个要被灭口的棋子,可得知杨晞瞒着他把人安排入军,便好奇了起来,命疏影画下画像。
“这个洛蔚宁,面如冠玉,模样还有几分俊朗,也难怪巺子会心软留住他。”向从天试探性地道。
语言含蓄,言下之意却昭然若揭。
杨晞自然懂得,父亲在怀疑她对洛蔚宁动了情意。只好解释道:“还请父亲放心,女儿一心为母亲报仇,心里容不得其他!”
语气信誓旦旦,向从天容色变得温和,搁下画纸,来到杨晞身边扶起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俨然慈父的模样,“有巺子这句话,父亲就放心了。”
“快坐下。”又扶着女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杨晞心中泛起一丝暖意,道:“多谢父亲。”
向从天在她面前缓缓踱着步子,继续道:“巺子只管一心筹谋正事,至于夫婿,步帅夫妇都属意于你,你表兄秦扬就是最好的人选。”
杨晞颔首,默不作声,一副听话恭顺的样子。
她也明白父亲意欲为何。步帅与他结党,可光靠一腔正义,铲除奸佞是无法长久维系的,唯有结成儿女姻亲。
她与秦扬虽未定亲,可自打十岁那年,母亲过世,父亲开始筹谋复仇事业以后,就和姑父姑母私下商量好了,以后两家结为姻亲。至于爹爹杨仲清,虽然不知道他们联姻意图,可秦扬毕竟是他亲侄子,两家亲上加亲,也算好事一桩,便也默认了。
她早明白自己的归宿,日后终究要嫁给秦扬。为了母亲的事,什么情爱,也都不重要了。
只听见向从天继续道:“过两个月你就十八岁了,要不为父与你爹还有姑父姑母商量一下,让你和秦扬尽快完婚?”
猝不及防的亲事,令杨晞心头大震,方才被父亲关心的温暖瞬间驱散,周身发凉。白皙的面容沉如铁色。
她答应和秦扬成亲,可不想过早,父亲如此着急,未免有逼迫的嫌疑。
很快又恢复镇静,想到自己的“免死金牌”,挤出一丝微笑:“父亲不记得了吗,成德公主还未出降,女儿又怎么能先她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