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高纵、张照都已进了殿,跪在圣人面前。
另有被张照游说成功的十几名官员跪在殿外,听到张照和高太师喊:“请圣人下旨册立秦王为新君!”这些官员也跟着山呼,“请圣人下旨册立秦王为新君!”
皇后忍无可忍,一拍案桌,凤颜大怒,“放肆,官家生死未卜,怎可贸然册立新君?你们这是在为难本宫!”
张照和高纵不相上下的年纪,为官几十年早已圆滑无比,脸皮厚如牛皮。他们装作痛心疾首,还泪流满面,不断地用官袍衣袖擦拭,仿佛大周王朝即将崩溃。
张照道:“魏王谋反,改立新君乃是官家情急之下的嘱托,就是不希望大周江山落入逆贼之手,请圣人三思呀!”
高纵也道:“老臣虽不出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周江山倾颓。圣人再不下旨,魏王的军队就要打回汴京了。请圣人册立秦王为帝!”
外面的官员又是异口同声地跟着请求册立秦王为新帝。
“报……”
一名士兵冲进宫院里,急促的声音招来了众官员异样的目光。
朱子成喝道:“什么事?”
士兵犹豫地环视众人,不知该不该说,想了一会,还是大声道:“神卫军洛将军已率兵攻破城门!”
朱子成大惊,“什么!”
跪在地上的一帮官员顿时面面相觑,脸色变得惶遽不安。忽然有点懊悔自己站队太快,若被魏王的兵将夺了宫,坐上天子之位,那他们这帮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朱子成把兵符交给亲卫,令他调兵抵挡洛蔚宁,然后冲入仁明殿,顾不得尊卑礼仪,半请求半胁迫道:“圣人,魏王就要杀到宫里了,请立即下旨让秦王殿下登基!”
听闻洛蔚宁攻破汴京,高纵与张照都吓得心里剧烈颤抖。他们在南郊行宫安排了足够的武将和智囊,以为能招降洛蔚宁,一举控制住赵建。没想到招降不成,还被杀回来了。他们都有个不详的预感,布置在行宫里的天武军起事失败了,赵建明日将会回朝。
皇后被逼得太紧,将生死置之度外,容色高雅而凛然,道:“天子之位,岂容儿戏仓促!”
朱子成想到一旦洛蔚宁攻破大内,他就只有死路一条,终于失去理智,咻的一声拔剑出鞘指着皇后。
“放肆!”
赵淑瑞怒斥一声,同时张开双臂挡在皇后面前。
秦王也急得大喊,“殿帅!”
皇后冷笑一下,又道:“殿帅这是在要挟本宫了?”
秦王低垂着脸,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洛蔚宁已攻陷了汴京,他发现自己不可能会成功,不想一错再错,于是又命令道:“殿帅,快放下兵器!”
赵淑瑞道:“既然魏王兄回来了,那就让母后与他当面对质。若父皇真的没了,再册立秦王兄为帝!”
朱子成满脸不甘,却不得不把剑插回剑鞘,随后昂首阔步走出大殿。既然洛蔚宁不知好歹,只能用上最后一招了。他到门外就对近卫道:“把那洛夫人押过来!”
……
从城内杀出,打开汴京城门的是向恒率领的公主府和汉东王府的一众府卫。在杨晞被绑后,暗香将消息传给了他,为了不让圣人轻易被欺骗,他特意提议赵淑瑞进宫陪着圣人,然后赶在朱子成抓捕他前率领府卫早早在南门附近躲了起来。
当听闻厮杀声,他立即带领府卫攻杀而出,夺了城门。
进城后,洛蔚宁领着军队从南门沿着御街一路冲杀,中途遇上敌方援军,砍杀了大半个时辰,后来柳澈、孟樾和步军都指挥使郑铭领着万员禁军增援,一路势如破足,很快到了宣德楼外。
协助秦王谋反的禁军大部分死的死,伤的伤,剩下数千人被逼退到宣德楼外。
洛蔚宁、柳澈等人领着上万士兵迫近,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当对方退无可退的时候,洛蔚宁令士兵停下脚步,举着明黄色的圣旨卷轴,高喊道:“秦王谋逆,本将奉命讨伐,抗命者死!”
所有士兵看到圣旨那一刻,气势顿失。指挥殿前司禁军的是朱子成的得力部属,上四军之一的捧日军将军。看到士气萎靡,他便高声疾呼,“守住大内,谁敢投降格杀勿论!”
为兵者,只闻军令,哪分什么是是非非。尽管他们违抗皇命,但将领命令一下,纵然是一死,也得战到最后一刻。
凭借兵力众多,不到一个时辰洛蔚宁便领兵杀进了大内。
血如河水一般流淌在大内的宫道上,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而伤残的士兵躺在地上大哭哀嚎,惨绝人寰。
洛蔚宁杀得满眼通红,银色的盔甲和土灰的脸颊沾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手握红缨枪走在最前头。
她每前进一步,对面仅剩的几千敌军便往皇城的台阶后退一步。
“住手!”突然,秦王的声音自上传来。
宫阶之上,秦王、张照、高纵等人簇拥着皇后、赵淑瑞出来。
洛蔚宁一挥手,所有士兵停下了脚步。
向恒看见赵淑瑞还好好的,瞬间松了口气,以为赵淑瑞也会首先看到自己,正欲喊“公主。”
赵淑瑞的目光却只停在洛蔚宁身上,大喜,“阿宁!”
他神色凝固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寻常,注意力回到正事上。
洛蔚宁拱手道:“末将参见圣人、成德公主!”
“大胆反贼,见了圣人还不跪下请罪?”张照深知他们仍有后招,故而恬不知耻、理直气壮地怒斥洛蔚宁。
高纵也道:“洛蔚宁,你追随魏王谋逆,不忠不义,还不快快弃暗投明?”
洛蔚宁冷笑道:“好一出贼喊捉贼!秦王谋逆,企图一面在行宫控制官家,一面于大内登基,现在反倒污蔑魏王殿下谋逆了!末将有圣旨在手,请圣人明察!”
说完,洛蔚宁又举起了圣旨。
“官家早已被你们控制,圣旨自然可以伪造!”张照驳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