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洛蔚宁扔下保命的兵器,杨晞的脸色霎时变得复杂,感激、震撼、羞愧、难过多重感情交织在一起。
她早已料到王敦会找到洛蔚宁头上,多日前吩咐手下枕流漱石守在她身边。她相信手下很快就赶到,所以才让洛蔚宁抛下她,先杀出一条路。
至于杀手首领会否恼羞成怒杀了她,那都不重要了。比起父亲筹建的暗府,比起为母亲复仇的事业,她的性命又算得上什么?
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洛蔚宁偏偏为她把唯一能用来逃命的武器扔下了!
“把他带走!”首领下令道。
两名杀手刚要上前押住洛蔚宁,突然“咻”的一声划破空气,一支箭如疾速的黑鹰,从上袭来,直直射中杀手首领持剑之手。
首领痛得惊呼一声,放开杨晞,握着血流如注的伤口。
“快走!”洛蔚宁趁机上前,牵着杨晞就往院子门口跑去。
杨晞的两个手下,枕流漱石身穿白衣,蒙着白面巾,从屋顶飞下来,带剑出鞘扑向杀手。
洛蔚宁拉着杨晞一直跑到私宅大门口。
杨晞身高不及洛蔚宁,落在后面,洛蔚宁便缩短了步伐迎合她。
洛蔚宁边跑边警惕地回头,竟看到三四个杀手追出来,吓得赶紧拉着杨晞往右边跑去,“走这边!”
从右边转了个弯,径直跑到大街上。
正是黄昏时分,忙活了一整日的商贩都陆续归家,而夜间的游客还没到出门的时候,街上人烟稀薄。连巡逻的禁军也不见踪影。
身边的女子忽然慢下脚步,难受得快要透不过气,弯腰低喘。
两人连续跑了将近二里地,对于鲜少奔跑的杨晞,已是快到极限了。
洛蔚宁担忧道:“还行吗?”
她体力甚好,跑几里路气都不带喘的,说起话来像平常那般中气十足。在等待杨晞喘息期间,她又警惕地往回看,几名杀手也从转弯出来,与她们仅隔着几十丈。
“追上来了!”洛蔚宁拉起杨晞继续逃命。
两人沿着汴河而跑,洛蔚宁感觉杨晞逐渐体力不支,身后的杀手却越来越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等被杀手抓住,杨晞就要活活猝死了。
前面几十步外就是直路的尽头,洛蔚宁灵机一动,在尽头转弯后,趁着杀手看不见,她们可以钻入附近的商铺躲起来。
然而事实却没有如她所愿,她刚要牵着杨晞跑进商铺,但看到这附近都是一层高的低矮窄逼的商铺,一眼就能看完全店。
心道,若杀手转弯后没看到人,首先就会搜索这一排商铺,她们进去只会成为敌人的瓮中之鳖。
“怎么办?”洛蔚宁止步四处张望,寻求容身之处。
杨晞脑子都快缺氧了,只顾着喘息。
汴水潺潺流动,夕阳的光芒倒映在河上,泛起金色的波纹,让人难以看清水中的景致。
洛蔚宁想起刚到汴京入内城游玩的时候,听人说汴河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河渠,水流缓慢,深度不过一丈。
于是对杨晞说:“要不跳河里?”
“什么?”杨晞累得有气无力,“我不懂水。”
“我懂,你跟着我!”
她生于流域丰富的南方,自小和水一块长大,熟悉水性。
牵着杨晞跑到河边,洛蔚宁又回头看向转角处,一边掂量着杀手什么时候赶来,一边给杨晞多呼吸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她的五指紧紧缠着杨晞的手指,道:“来不及了,我数一二三,我们就跳。一、二……三!”
洛蔚宁纵身一跳,杨晞被扯着,摔进河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接着,咚的两声,水花激荡。
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汴河之水如冰刀自四面八方割在人的身上。洛蔚宁和杨晞感到蚀骨的冷,却无暇顾及,比冰冷更难受的是憋气。
河水虽然缓慢,但两人悬在水中,徐徐往下游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