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盯着秦渡等人困兽犹斗的模样,咬着后槽牙,握紧了刀柄,眼神既悲痛又愤恨。
“你就那么想杀了我?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把他们都杀了!”
秦扬一声令下,士兵纷纷举起红缨枪往前一顿乱刺,掩护秦渡的几个手下战得筋疲力竭,陆续被长枪穿身而亡,最后仅剩秦渡一人仍在举枪拼杀。
秦渡身上多处受伤,浑身是血,仍然能连杀数人,气势丝毫不见减弱。原本还激动地上前争抢军功的士兵,此刻都踟蹰不前,惧怕地看着他。
秦渡沾满血迹的手抓紧了枪杆,瞪了一眼秦扬,秦扬也被那气势震得不敢对视。他又环视敌军,喝道:“来呀!”
一名士兵不服气,举□□上前,而后又有两名跟上,秦渡抬枪抵挡,旋即一个横扫,强大的力气将三名士兵的软甲刺破,在他们身上开了个大大的血口子。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上前挑衅,就在秦渡忙于应对之际,旁边抛出一根麻绳,在空中转了几圈,精准地捆住了秦渡的脖颈。
两个士兵各执麻绳的一端,还未等秦渡反应过来就把他往后拖曳。
秦渡被拖倒在地,后背摩擦着地面迅速移动。红缨枪脱手而落,双手下意识攥紧脖子上的麻绳,不消一会,他的脸庞就涨成了黑红色。
俩士兵拖了几圈,让秦渡失去战斗力后,将两端绳子绑在一处,然后挂到高处树枝上,只留下足够秦渡的脚尖踮着地面的高度。
绳子一端捆着秦渡的脖颈,另一端握在秦扬手中。
秦扬看着秦渡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投降吗?”
秦渡双手抓紧颈上的绳子,直视秦扬,眼神依然视死如归,艰难地说道:“逆子,只要我还剩一口气,就要杀了你。”
“冥顽不灵!”
说罢,秦扬用力将麻绳往下拉,绳子摩擦着树枝滑动,秦渡的身体慢慢往上升,难受得双腿直蹬。
“你到底降不降?”秦扬目无焦点地盯着前方,含恨的眼中漫上了泪水。
只听见秦渡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逆……子!”
秦扬深呼了口气,眼中滑下两行泪水,他咬紧牙关,拉扯绳子的手几乎要指骨突出。
“扬儿,快住手!”
忽然,杨敏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却见杨敏和两个护卫骑着马来到,杨敏下了马就飞奔上前,在离秦渡一丈远外的地方被几名士兵架枪拦下。
看着被吊起,气息所剩无几的秦渡,杨敏挣扎着,冲秦扬大喊:“他是你爹,快住手!”
秦扬不为所动,只流着泪面对杨敏,“是他逼我的,恕孩儿办不到!”
杨敏一怔,终于明白到事情无可挽回,于是凝望着秦渡大喊:“渡哥!”
久违的一声“渡哥”,让秦渡仿佛回到了年少,和杨敏新婚燕尔之时。那时候他还不是将军,年轻的夫妻恩爱缠绵,杨敏在外人面前喊他“郎君”,私下便唤他“渡哥”,而他唤她:
“敏儿。”
含泪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杨敏,用尽最后力气道:
“来生……我们……再做夫妻!”
话毕,气绝身亡。
杨敏终于停下了挣扎,睁大了眼睛,满目凄然,喊不出声。
秦渡那悬在空中的身体无力地垂下,一动不动。身后的斜阳落下了西山,余晖映红了天际。
周遭陷入了寂然,只剩下山中鹧鸪的啼叫声。
秦扬转头看向秦渡,唇畔弯起一抹笑,痛苦、释然,然后缓缓松开绳索。
秦渡的尸体落回地上,杨敏推开阻拦的士兵冲上前,她一手握着秦渡的手,另一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布满污迹的脸庞,泪水如雨一般簌簌而下。
“渡哥,你受苦了,你为大周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是该好好歇息了。你等我,敏儿就来陪你。”
杨敏拔出早已藏于腰间的匕首,嗖的一声,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腹部。
“娘!”
秦扬见状,惊呼一声,慌忙跑上前搂着杨敏的身体,另一手紧紧地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娘,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抛下我?”
杨敏痛得身体抽搐,面色苍白,抬头看着秦扬。面对这个二十年来,自己一直疼在心窝里的儿子,眼里满是悔恨和绝望。
“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你竟为此出卖国家、杀害亲爹。娘亲好后悔太溺爱你,没教好你。”
说完,杨敏嘴里吐出了一大口血。
“娘!”
“你……好自为之!”
然后,秦扬亲眼看着杨敏的身体无力地倒在自己怀里,再也动不了,而她的双眼却仍睁得大大的。
他惊得瞳孔大开,好一会才放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认为我错,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