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她何尝受过这般痛苦?
“洛蔚宁,你招不招?”秦扬松了手,又质问。
洛蔚宁颤抖着道:“是……是我!”
今夜,即便是赔上性命,她也绝不会出卖杨晞。
连心的疼痛又再继续,洛蔚宁望着自己十指血水渗流,整个指间一片殷红,再这么下去,不用半刻,她十指的骨头就要碎掉了。
就在她痛得快要昏厥过去前,门口传来威严有力的喊声,“住手!”
话音刚落,秦扬率先吓得松了手,洛蔚宁的十指松弛了下来,疼痛得到了缓解。她望向门外,虚弱的脸上露出微笑,是秦渡殿帅来了,她今晚得救了。
“爹!”秦扬惊讶。
秦渡冷瞥秦扬一眼,心中早已寒透了。
前些日子杨晞给他传信,说从杜龙口中逼问出暴露洛蔚宁身份的人是秦扬,秦扬与高党勾结,狼狈为奸,他还不愿相信。直到今晚他终于亲眼瞧见了,他的儿子当真与奸党勾结一起了!
但此刻他无暇顾及秦扬,带着李家兄弟上前给洛蔚宁松绑。
“秦帅。”洛蔚宁无力地道。
“别说话。”秦渡扶着她,温和地道。
大理寺卿看着秦渡不请示过他就替犯人松绑,感到被冒犯,道:“秦殿帅,这儿是大理寺,由不得你作主!”
秦渡将洛蔚宁扶着靠墙坐下,然后望向大理寺卿和王敦,目光凛然,“本帅已经入宫向官家禀明了所有,洛蔚宁既是禁军将领,她的一切还关乎成德公主声誉,乃重要人犯,官家命我派专人看守!”
说着,秦渡看了一眼他带来的李家兄弟和其余两名禁军,继续道,“从今天起,洛蔚宁就由他们看守,以免像往日安顺天那般,生起了事端。”
王敦听罢,气急败坏地握了握拳,这哪儿是来看守洛蔚宁,分明是他秦渡的手下,安插进来保护洛蔚宁的!
“王县公有意见?”见王敦眸色带怒,秦渡转而问。
王敦把怒火强压下去,虚伪笑道:“本县公不过是关心成德公主婚事,来帮忙审审这洛蔚宁,不敢有意见。”
他和秦扬出现在大理寺天牢已是违反规矩,若秦渡揭发到皇帝面前,他也吃不了兜着,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把这儿交给本帅吧,至于二位滥用私刑,本帅就不向官家禀明了。”秦渡又道。
王敦和大理寺卿有把柄被抓着,饶是多么不甘,也只得离开天牢。
见秦扬还立在原地,秦渡瞪着他道:“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你怎么下得了手?滚!”
秦扬瞪着双目,恨得咬牙切齿,“爹,你会后悔的!”
说完,秦扬就干脆地离开了。
洛蔚宁倚靠在墙壁,痛得周身虚脱,面无血色,李家兄弟蹲在她左右,担忧不已。
秦渡蹲下她面前,关切道:“阿宁,你还好吗?”
“我没事,多谢秦帅。”
秦渡看了一眼洛蔚宁的十指,血水还在滴着,心疼地道:“你受苦了。”接着向身后两名禁军吩咐道,“快去找大夫来!”
两名禁军领命而去。
“秦帅,你怎么会来了?”洛蔚宁无力地、疑惑地问。
“从你被捕后,我就入宫见官家了,亲自向他揭发了你的身份。”
这是向从天得到洛蔚宁被捕的消息后让他这么做的。
当赵建得知洛蔚宁是一名女子,当即勃然大怒,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受了这般奇耻大辱,立即下令革除洛蔚宁都虞候一职,择日处斩。念在秦渡也被洛蔚宁欺瞒,且主动揭发她,只痛批了一番,罚了几个月俸禄就不作其余惩罚了。
而魏王比较倒霉,当初明面上是他安排洛蔚宁入军的,开封府尹一职被停职半年,这半年还得禁足王府,不得外出。
洛蔚宁松了口气,“幸好你们所受的牵连不大。秦帅,向我替魏王说声对不起。”
秦渡嗯了一声,看着洛蔚宁刚受过酷刑,还有心思关心他们,如此善良的孩子就要被处死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向从天指使他入宫揭发洛蔚宁,就是要牺牲洛蔚宁,换取官家对他和魏王的宽容。几天后,洛蔚宁就要被推上断头台了!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两名禁军带来了一名大夫,为洛蔚宁清理了指间的伤口,敷上金疮药,用白纱布逐根手指包扎了起来。
药粉带来的冰凉沁入骨髓,洛蔚宁瞬时觉得疼痛消减了一大半。不经意间,她就昏睡过去了,连秦渡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到了半夜她感到指间隐隐作痛,又醒过来了。平躺在干草上,曾经灿若晨星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物,盯着牢房外的一盏油灯,光芒映照中,眼眶渐渐亮起了水光。
她忍着疼痛,吃力地抬起手将挂在脖颈的红绳解下来,被白纱布包裹得厚厚的手握着那块玉璜,搁在胸口上。眼睛含笑,滑下两行泪水,心境出奇的从容。
她终于还清了。
七岁那年杨晞赠她这块玉,使她不至于饿死,救了她一命。今晚她承受酷刑,宁死守护杨晞,再过几天,她被推上断头台,就算是还她的大恩了。
从此,生生世世,她们两不相欠!
第72章十年贪痴一朝了
◎她们不是认识两年,而是十年!◎
秦渡从天牢回到秦府,气势汹汹地往后院走去,杨敏在前院迎接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怒火中烧,为他解下披风,担忧地一路跟随。
二人匆匆走在后院长廊,忽见尽头伫立着一个人,那人正盯着秦渡,面色淡漠,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宛如一个陌生人。
秦渡望着他那淡然还带着嘲讽的神色,真想剖开他的头颅,看他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