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靳堂到处找打火机,拉开抽屉一看,有一盒火柴,或许是上个住在这里的客人留下来的,他也不客气,拿出来用,有点潮,划拉三四根才点燃火来,他迫不及待低头凑近,半眯着眼,烟丝燃起,抽了一口,一缕烟雾从薄唇吐了出来。
而周凝此时目不转睛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赵靳堂把火柴盒放回去,说:“看什么呢?”
“你管我。”周凝回过神,别过脸,掩饰那么一点小心虚。
她以前不喜欢抽烟的人,虽然她自己有段时间也抽,这套标准同样适用赵靳堂,她不讨厌赵靳堂抽烟,反而觉得很有张力,成熟又有韵味。
赵靳堂笑了声:“想看就看,还想看哪。”
周凝说:“你能不能矜持点?”
“又不是让你给我看,我很大方。”
“你怎么那么色。”
“上辈子没杀过人没放过火,色一点怎么了?”
“……”
“又不是对女的都这样。”
“sperm-brain。”
她很少说粗口,这句英文是羞辱贬低人的,也能适当解释眼下他的动机。
不然她很难理解,他为什么能一直再三纠缠,总不可能真爱得那么深,非她不可了吧。
赵靳堂不在意,笑了,说:“我说了,只对你这样。怎么,不敢看?”
周凝说:“看什么?”
“看我啊。”
“有什么好看的。”
“梁祝里有一段梁山伯看见祝英台耳朵上有耳洞,对她男儿身起了疑心,她找借口说家乡的庙会是她负责扮观音,所以有耳洞,梁山伯说从此不敢看观音。你也是这样?”
周凝白眼:“想多了,我只是不想长针眼。”出于好奇,又说一句:“你不是从小在国外读书吗。”
“小时候和外公生活过一段时间,外公是搞艺术的,让我从小学千字文,古典诗集,练楷书。”
周凝:“哦。”
“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混血的?”
“是吗?”
“混桦城和港城的,像不像?”他难得冷幽默一把。
周凝无语。
见她不信,赵靳堂不逗她了,收敛了些:“真混血,太爷爷是英国人,当时港城还是殖民地,他受英政府派遣来到港城当法官,后来与我太奶奶相识相恋,我太奶奶顶着家族的反对,毅然决然和他结婚,当然,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
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他的五官眼窝深,立体感很强,尤其那双眼睛,专注看她的时候,很深情。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他太奶奶感情史的背后,里面又是怎么一段荡气回肠为了爱情反抗的家族的故事,不得而知。
赵靳堂深深抽了口烟:“要听吗?”
周凝想听,又不想听,很矛盾。
赵靳堂自顾自说起来:“我太奶奶也算个烈女子,家族那时候长辈做生意经常被英国佬为难,两方人经常马在码头抢地盘枪战,损兵折将,后来又闹上法庭,他们就是这种情况下认识。”
她很想问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安静听他说着。
“白人当时在港城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互相抱团帮自己人,太爷爷是例外,刚正不阿,说一不二,有太爷爷从中调和,家里不算太吃亏,然而不足以消弭结下的仇恨,所以家里得知他们俩拍拖,强烈不同意,为了拆散他们俩,家里给她介绍另一个世家的对象。”
“太奶奶不是任由摆布的性格,毅然决然和太爷爷登记注册,结了婚,家里安排的对象怀恨在心找机会报复,太爷爷瘸了一条腿,太奶奶失去两个亲弟弟。”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赵靳堂说:“我不怕付出代价,但需要在能保全身边人的情况下,凝凝,你明白吗。”
周凝对上他的目光,深情的,坚定的,无奈的,他都有。